走。

    棲遲按著她肩急急吩咐：“保護世子和大都護的骨血。”

    剛出巷口，已有騎兵追來。

    近衛(wèi)頓時卯足了勁去抵擋。

    棲遲回頭，李硯抱著孩子跑出來，倏然調(diào)頭就往另一邊跑去。

    她舒了口氣，他終是聽了她的話，對曹玉林說：“走另一邊?！?/br>
    曹玉林轉(zhuǎn)頭跑去，后方騎兵果然追來，又被僅剩的近衛(wèi)擋住。

    ……

    一直尋著窄暗處而行，片刻后，終于尋到一處暗角，那里已倒著幾個死人。

    曹玉林背著棲遲沖過去。

    暗角里是一間沒人的屋子，屋門半掩，門口邊的尸體處落著刀。

    她撿了起來，放下棲遲，擋著她一同躲在里面。

    再沒有近衛(wèi)過來，一定是都被拖住了。

    不知從何處傳來說話聲，隱約難辯方向，棲遲雖不懂，但已經(jīng)聽過好幾次，仍是突厥語。

    “他們在說什么？”她的聲音低的不能再低。

    曹玉林回：“右將軍阿史那堅命他們速戰(zhàn)速決?！?/br>
    棲遲不禁看向她，因為這句話她說得很沉緩，仿佛被什么重物壓著一般，帶著痛苦。

    連忙伸手去拉，就見她一只手捂在了胸口。

    “阿嬋，你傷又發(fā)了？”這情形與古葉城中所見相似。

    曹玉林一手撐著地，很久才道：“對不起嫂嫂，我怕是又無法護你了?！?/br>
    棲遲打斷她：“先別說這些，好生休息，挨過這一陣便好了?！?/br>
    曹玉林看著那柄落在腳邊的刀，五指摳著地面，深深抓了一下：“恐怕好不了了?！?/br>
    “什么？”

    “我受的傷，與嫂嫂所想的不同。”曹玉林頹唐地垂著頭，抬起那只手：“如今才發(fā)現(xiàn)，我怕是……已經(jīng)無法握刀了?！?/br>
    棲遲一怔：“為何？”

    曹玉林沉默了一瞬，卻說了句看似不相干的話：“我當(dāng)初，被突厥軍俘虜過?！?/br>
    ※

    另一端的激戰(zhàn)未停，近衛(wèi)們拖著那群突厥騎兵，吸引守軍趕來。

    夜色正是最濃重黑暗的時刻。

    幾名突厥兵如同游魂一般散開，四處搜尋，手中抓著雪亮的彎刀。

    他們的目標是不漏掉任何一個官署出來的人，方才伏擊都督府出來的馬車已經(jīng)叫人逃脫，其余人馬去追趕，而他們負責(zé)搜尋其他漏網(wǎng)之魚。

    分散搜尋許久，其中一人發(fā)現(xiàn)了一處破敗的院落，朝那里走去。

    院子雜亂，無人居住，還被火燒過，里面堆滿了亂七八糟的東西。

    那人發(fā)現(xiàn)院角有一處遮蓋著什么，手里的彎刀舉起，一把上前去揭，忽的沒了動作。

    喉嚨被刀鋒割過，連聲音也發(fā)不出來，身體便轟然倒地。

    李硯收回手里的匕首，在衣擺上胡亂擦了兩下，隨即又縮回去，抱緊懷里的襁褓。

    他往后退，一直退到無處可退，背抵著墻壁，小心地抱著懷里的弟弟。

    懷里的小家伙忽的一動，出了聲，他怕引來追兵，連忙把手指遞去給他啜。

    這是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一定是餓了，這樣就能安撫他。

    手指上還沾著突厥人的血，但也顧不上了。

    “別怕，別怕……”李硯無意識地呢喃，或許不是說給什么也不懂的弟弟聽的，是說給自己聽的。

    這是他第一次殺了人，沾了血，渾身都發(fā)冷。

    但他不能退，姑父說過，出事時應(yīng)該要擋在女人身前。甚至連剛才那狠戾的一招，也是曾經(jīng)姑父教給他的。

    以往總是姑姑護著他，這一次也一樣，姑姑可以拿命護著他，如今他也要護著姑姑的骨rou。

    人在被保護時還能軟弱，但現(xiàn)在他必須要反護他人，再不能軟上半分。

    沒事，殺了人又如何，他是皇族宗親，是在保家衛(wèi)國。

    “會沒事的，會沒事的……”他緊緊抱著弟弟，握緊匕首輕語：“父王在天之靈會保佑我們的。”

    第七十三章

    棲遲坐在原處沒動, 在恢復(fù)體力, 也在看著曹玉林。

    她剛才說，她曾被突厥軍俘虜過。

    “你的傷, 就是在那時候留下的？”

    盡管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還是問了這一句，因為倘若不是如此, 她就不會提起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