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沒鹽沒醬的，掰開還有熱氣，吃起來分外香甜，喝了熱茶，又吃了一大碗雜面，身上熱乎乎的，很是舒服。賈琮抬頭看風(fēng)厚云涌，山川顯出翠色，不由得心胸開闊。

    又喝了一口面湯，賈琮說道：“殷兄，此番游歷，實在是頗有收獲，今春若要黃河不決口，只要扼住這處三江口即可。這里每年暴雨，下得大，時間長，支流水量集中入河，產(chǎn)生的洪水來勢猛，洪峰高，只要在此處分流，再南依邙山，北傍青風(fēng)嶺，在部分河段修筑分水堤，下流就可保無虞?！?/br>
    殷繼東拊掌贊道：“高明高明，如此一來，就可有時間沿途種草，堤上種植灌木，固沙保土，黃河變清，指日可待?！?/br>
    兩人正說得高興，忽然見西面大路上過來了一小隊人馬，非官非民，行色可疑。前前后后有十幾個身強(qiáng)力壯的差役，護(hù)衛(wèi)著中間的一乘馱轎，既不像是官員出巡，又不像是押解囚犯，怎么看都覺得別扭。

    這一行也是走得又累又餓，見這個路邊草攤，便停下車馬打尖。領(lǐng)頭的管事過來招呼店主，這會兒店主見是官人，不敢怠慢，便上前打拱招呼，管事的令他趕緊下面，那店主不敢違拗，苦著臉回來，又低聲求著潘又安幫他燒火，將剩下的雜面一起下到了鍋里。

    賈琮見慣了驕橫的皂隸，本沒有放在心上，依舊一面喝茶，一面在心里面籌劃治河的方略。卻見殷繼東突然低聲對賈琮說道：“賈兄，這些人是錦衣府的，我認(rèn)識其中的一個人?！彼醚凵袷疽饬艘粋€身形枯干、面色桀驁的差役，說道：“那年在貢院，我因為污卷被貼，就是這個人揮著鞭子把我趕了出來——好幾年在夢里都見到這副嘴臉?！?/br>
    賈琮心中有些驚訝，便也留神去看這些人的舉動。只見被殷繼東認(rèn)出的那個差役，走到馱轎邊上，掀開轎簾，扶出一個人來，口里還說著：“大人，荒郊野外，打不得尖兒，大人下來喝口熱茶，歇歇腳吧?！睉B(tài)度又跟方才像是換了副臉孔，很是謙恭。

    賈琮留神看下來的那位“大人”，只穿著樸素的青衫，看打扮倒像是個三家村的教書先生，再往臉上看，濃眉斜chā入鬢，兩眼細(xì)長，精光內(nèi)斂，正是相書上所謂的yin鷙之相。然而這還不是令賈琮吃驚的原因，令他吃驚的，是這個人他認(rèn)識，正是年前被抄家流放到西塞的賈雨村。

    原來上次賈雨村被抄家后，圣上惜才，原本只給了他個革職待勘的處分，誰知道墻倒眾人推，那賈雨村平日里得罪了不少人，此時趁機(jī)連連上本，又揭發(fā)出不少齷齪□□，圣顏大怒，便把他從嚴(yán)處置，發(fā)配到西塞軍營中效力。賈琮原本以為這賈雨村再無出頭之日，早已經(jīng)忘了這個人了，此時在這里偶然遇到，又是這么個情形，這是意料之外。

    賈雨村想來是在轎中坐得久了，手腳酸麻，站在車前不住地活動手腳，一邊不慌不忙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一眼看到了坐在不遠(yuǎn)處茶棚下的賈琮。賈雨村一愣，接著就臉上堆起了笑容，先向差役拱手道：“長官，我那里有一個故人，不知能否行個方便，容我去招呼一聲？”那錦衣府差役回頭看了賈琮二人一眼，見不像歹人的模樣，也不敢開罪了賈雨村，便點頭應(yīng)允：“大人請自便。”

    那賈雨村便走向賈琮，一邊走，一邊爽朗地笑道：“幸會，幸會，世兄別來無恙否？”賈琮未想到他如此皮厚，自己年前還帶人去抄了他的家，現(xiàn)今還住著他的庭院，此時見了就像是舊雨重逢，果然是權(quán)臣度量。他也是無可奈何，只得也站起來，行禮道：“賈大人一向可好，在下有禮了?！碧鹕韥?，又向殷繼東介紹賈雨村。

    殷繼東早已聽說過賈雨村刻薄寡情、貪婪狠辣的名聲，如今見到其人，發(fā)現(xiàn)竟是儀表堂堂，儼然正人君子一般，心中詫異。賈雨村卻拉著賈琮的手，親親熱熱地問候了一遍賈府諸人，又說道：“不才在西塞就聽說世兄被委以重任，參與治河，這真是大丈夫成就事業(yè)的地方，世兄青年得志，真是令人羨煞了?！辟Z琮一邊與他客套，一邊想探聽他為何在此出現(xiàn)，那賈雨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