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直嫌讀書苦嗎？從今兒往后都不用讀了，不必費那苦功夫爹也有法讓你入朝為官。”

    阮謙正是二八年華，識些人情世故，苦著臉道：“連貢舉都參加不了，還什么入朝為官，等著秋試跟一幫寒窗苦讀十年的窮仕子較高低么？”

    阮文江強按捺下心里的喜悅，暫且不便泄露天機，只拍了拍他的肩膀，“爹說有法就是有法，你只管照常去上學(xué)，把心放肚子里?！?/br>
    阮謙也不跟他爭辯了，看樣子也沒拿他的話當(dāng)真，還是一副落拓樣子出了門。

    康帝這幾年身體不太好，鳳閣議事不大列席，都是由左相許照容主持。左相年近六旬，精神矍鑠，治國理政條縷清晰，很得康帝倚重。

    但這一日，他卻退居次席，康帝強撐著夙染沉珂的身子，到鳳閣審一樁重案。

    第10章

    阮文江乍一進去，見貴胄坐了滿堂，襄王、靖王都來了，與他要呈報之事有關(guān)的國子監(jiān)祭酒高維也列席末座，唯獨不見祁昭和盧楚。但仔細一想，按照兩人現(xiàn)在的品階大概是不夠格出現(xiàn)在這樣的鳳閣議事殿上。

    再仔細看，末座還有一個女子，胭脂粉面，清媚婉秀，綽約多姿。混在一群深緋烏紫的高冠革履、褒衣博帶之間，顯得明艷奪目。細看之下，她身上的裙飾金尊玉貴，縷紋繡密，是宗女的品階。他略一思忖，猜出她大約是安王府那位頂門立戶的郡主。

    她見阮文江拿著玉笏走進來，只抬眼看了看他，目光平順靜澈，毫無波瀾。

    康帝沉凝著面目，如yin霾繞頂，將一方奏疏扔到案幾上，“你上了這么一道折子，上面所說可有證據(jù)？”

    祁長陵坐在康帝右下首，朝阮文江點了點頭，他便壯起了膽子。他只是個六品小吏，所呈報卻能讓天子親自過問，定是有祁長陵在中間推波助瀾的功勞，既然背靠叢蔭大樹，還有什么可怕的。

    撩開襟袂跪地，恭順道：“臣已將人證、物證收攏完畢，就等陛下御覽?！?/br>
    堂下已有人竊竊私語，無外乎是一個六品小吏竟同時狀告兩家王府，還牽帶著世家謝氏和國子監(jiān)，當(dāng)真是膽大包天。

    阮文江不管他們，只暗自再將事情捋了一遍，找補看有沒有不合情理之處。

    康帝朝內(nèi)侍抬了抬手，內(nèi)侍便碎步從御階走下來，將文史端著的漆盤接過去，上面羅列了厚厚一沓書案，小山高般地堆疊在御案上。

    “上面是謝六郎入國子監(jiān)以來寫的經(jīng)賦文章，章法不論，文理不通，國子監(jiān)司業(yè)盧楚卻在貢舉名錄已擬定的情況下硬將其納入其中，侵占了小兒的名額。小兒阮謙入得貢舉是由兩經(jīng)夫子輔準核定，有印章文書在案，卻因徇私情而被侵占，實在有冤。”

    康帝臉色鐵青，刺著蟠螭龍紋的玄衣纁袖順著案幾層層疊下，粗略翻過那些文書，看向下座的國子監(jiān)祭酒高維。

    祁昭一早就跟高維打過招呼了，他已心中有底，并不顯得慌亂，離席跪伏，道：“關(guān)于貢舉名錄的擬定臣不曾親自過問，但是處于擬定階段名額有細微變動也是常事，這在過去也是有成例的……”

    “你的意思是照這樣文采稟賦也能入貢舉？”康帝捻著謝六郎的文章，寒意凜然地問。

    高維端著綢袖，垂首恭順道：“國子監(jiān)中大多是官宦子弟，靠祖上蔭蔽入學(xué)，水準大多不能與鄉(xiāng)郡里層層考上來的仕子相較。貢舉考試亦不同于秋試，是國學(xué)內(nèi)部之試，而入了甄選名錄未必就能中選，其水準也有待商榷，不若將阮謙的文章也調(diào)來看看，較之謝六郎未必有多進益。”

    這一番話是高維早先與祁昭商量好的。國子監(jiān)收攏了諸多勛貴宗親，各有門路，且貢舉也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科舉，本就是為門閥而設(shè)，單靠一個從三品的國子監(jiān)祭酒就想摒絕裙帶之事，斷斷不可能。

    阮文江當(dāng)眾喊冤，自己未必就是清白的，阮謙入貢舉也是走過后門，所以充其量也只是大官對小官的傾軋，算不得舞弊。高維有錯，但僅錯在流于強權(quán)，并不像阮文江所表達的納賄藏垢，擾亂科場清白那么嚴重。

    康帝顯然聽懂了這一番言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