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思齊越喝越傷，容修卻越喝越喜。

    溫思齊出府喝酒后，溫府里那對一見面便劍拔弩張的婆媳，竟破天荒地坐下來，和和睦睦地吃了一頓飯。

    這回用膳，溫夫人還讓盛姮將三個孩子帶了過來。

    溫夫人見那三個孩子個個生得極好，便也明白了為何自家愛子會愿意當(dāng)這幾個孩子的便宜父親。少了對盛姮的偏見，溫夫人瞧這幾個孩子，自然也順眼了不少。

    這是她和盛姮第一遭同桌用膳，大約亦是最后一遭。

    畢竟若無意外，過幾日，盛姮便要離開溫府了。

    倘若這盛姮不是自家的媳fu，溫夫人倒還挺愿意同盛姮做個牌友，盛姮那霸道潑辣勁兒，頗有幾分自己當(dāng)年的風(fēng)范。

    用完膳后，溫夫人還送了盛姮一盒子珠寶，說是憐惜她孤兒寡母不容易，最后輕拍著盛姮的手，笑道：“盛小姐的容貌是真絕色，哪個男子見了不會動心，日后定能遇到更好的如意郎君?！?/br>
    盛姮含笑點(diǎn)頭：“借夫人吉言。”

    女子便是這般奇妙的東西，jiāo惡與jiāo好，有時只在一念之間。

    只要利益一致，一切都好說。

    回屋歇息前，盛姮問了溫夫人最后一個問題。

    “冒昧一問，為何夫人對剛?cè)敫奈冶в腥绱舜蟮臄骋?？?/br>
    溫夫人想了想，道：“一來自是因你禮數(shù)不全，如今想來，這禮數(shù)不全應(yīng)當(dāng)是你故意做出來的樣子?！?/br>
    盛姮含笑點(diǎn)頭，算是默認(rèn)。

    “那么二來呢？”

    溫夫人猶豫片刻道：“至于這二來嘛，才是最為緊要的。你想想，思齊是頭回娶親，而你卻已非完璧，還帶著三個孩子，哪個婆家會喜歡？”

    盛姮認(rèn)真聽著，又問道：“在大楚，女子貞潔當(dāng)真有這般緊要嗎？”

    溫夫人不假思索道：“這是自然，不然那些貞節(jié)牌坊是如何來的？”

    盛姮輕搖頭，哪怕她如今真在學(xué)著入鄉(xiāng)隨俗，可有些事也理解不得。

    就好比那貞節(jié)牌坊。

    “從一而終也好，另結(jié)良緣也罷，只是選擇不一。難道夫君死后從一而終的，便有底氣去鄙罵那些另結(jié)良緣的？”

    溫夫人仍舊不假思索道：“這是自然，我見盛小姐對亡靈一往情深，此番與思齊和離，想來也是打定了從一而終的心思。”

    盛姮但笑不語。

    ……

    第二日午后，溫思齊便將圣旨請了回來，一入屋，便叫人筆墨伺候，將那紙母親和妻子皆殷切盼著的和離書寫了出來。

    墨干書成，他便將和離書親手送到了盛姮的手上，盛姮笑著接過。

    她的一笑，落入溫思齊眼中，簡直比天下第一刀還要鋒利。

    溫思齊微笑如故：“昨日那場鬧劇是你同家母的一場戲吧？”

    盛姮笑意凝住，將和離書藏入袖中。

    “你不必解釋，我一非瞎子，二非傻子，能瞧得出來。恕我直言，那出戲的破綻和疑點(diǎn)委實(shí)太多。”

    盛姮聽話地沒有解釋，反問道：“既知是戲，為何還要答應(yīng)？”

    溫思齊輕嘆道：“一個人的妻子和母親本是勢同水火，后卻聯(lián)起手來演一出戲，這化干戈為玉帛的背后，竟是讓那人去求取一紙和離書。倘若這人還執(zhí)迷不悟，固持己見，那未免也太可悲了。”

    “對不起，思齊?！?/br>
    “不必道歉，你的一聲‘對不起’，只會讓我發(fā)覺自己更為可悲?！笔牶鬅o話，溫思齊沉吟片刻，接著道：“我明白，你終究還是忘不了那個人，旁人做的事再多，付出的情再深，也再難以走進(jìn)你的心了?！?/br>
    盛姮輕聲道：“思齊，你是個好男子，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配，我活著，除了兒女，心頭只剩仇恨二字，自三年前，他去后，我便明白了，什么江山王位，什么破天富貴，什么權(quán)勢榮華，都不及他重要。今后的一生，我只yu為他一人而活?！?/br>
    說到此，盛姮的眼中有了淚光。

    “你不該跟我說這些，你同我說這些話，委實(shí)太過殘忍。”

    當(dāng)心愛的女子向自己袒露對他人的情意時，確實(shí)是這世上最為殘忍的事之一。

    “對不起。”盛姮又道了聲歉。

    溫思齊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