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覺得一段熟悉一段陌生地走著，抬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一個車站。

    她盯著站牌上的一個站名看了很久，忽然有一輛公車停下來。站臺就只有她一個人，司機看見她不動，就用廣東話問了一句：“小姐，上不上車？”她沒有回答，那司機又問：“小姐，這時候都下班了，是不是回家??？”

    她抬起頭看著司機，而后點點頭，跳上了車。

    大巴士慢悠悠地開著。沿途有熱鬧的水果攤，到處都是廣告牌，張醫(yī)師李醫(yī)師的診所招牌遍布整個樓面，她看到有婆婆提著一包橙走在天橋上……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她還梳著羊角辮在路邊買雞蛋仔。

    車到終點站后，就剩下她一個人，司機看她說：“小姐，到站了?！?/br>
    她還有些恍惚，站起來下了車，看見那空dàngdàng的小路，才問：“前面是白樓道么？”

    司機正熄火，聽見她也講廣東話，笑了一下說：“好久不回來了吧，都已經(jīng)不叫白樓道了，現(xiàn)在叫東灘?！彼懒酥x，走下車，司機又熱心地跑下來關(guān)照她：“小姐，再前面都是私人地方，不要去比較好?！?/br>
    她卻仍然在向前走著。以前來的時候都是開車，她從沒有想到原來乘公車要走這樣遠的路，仿佛要一直走到天邊的盡頭，才終于看到了那幢小樓。掩映在一片翠綠中的一角白色，若隱若現(xiàn)的尖尖樓頂。

    她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推開院門走進去。備用鑰匙還是放在門口第三個花盆底下，花草樹木都長得很好，看得出有人在精心呵護。房間里也沒有霉味，鋼琴蓋上一塵不染，琴架上還擺著那本樂譜，翻到那一頁，就像當(dāng)初離開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輕輕敲擊琴鍵，這么久沒人彈，琴卻是剛剛調(diào)過音的。

    她在沙發(fā)上坐下，覺得很累，高燒過后渾身都疲軟。后院的花草長的正好，以前的夏天，總能看到池塘里的蓮花，現(xiàn)在是深秋，只有薔薇倔強地開著，大片大片的粉紅色。她恍惚就聽到mama在樓上喊她：“珊珊，別動院子里的花，玫瑰有刺?！?/br>
    她倔強地說：“這又不是玫瑰，是薔薇?！?/br>
    空氣里還有淡淡的檀香味，mama捧著書坐在二樓的陽臺上，看見她被刺扎哭了，總是莞爾一笑道：“叫你調(diào)皮。”

    她正沉浸在美好的回憶里，卻被突然地開門聲驚起，警覺地直起身子望向門口。

    逆光中一個人出現(xiàn)在白色的門框中，手里似乎還提著什么東西。她微微一驚，那百年不變的裝扮使她心頭的震驚轉(zhuǎn)為陣陣暖意。門口的人也跟著吃了一驚，過了好一會兒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小姐？是大小姐么？”

    她聽那聲音心頭微微一震，聲音竟然就有些發(fā)抖：“桂姐?！毖劬锊恢朗裁磿r候已飽含了淚，桂姐踩著飛快地小碎步走到她面前，放下手里提著的籃子握住她手說：“小姐，真的是小姐啊?！?/br>
    她再也無法控制地落下淚來，所有的委屈悲傷和痛苦在這一瞬間涌了出來。像小時候挨了mama的打，無處可投靠，就奔到桂姐的懷里哭訴。桂姐輕輕地撫著她的背，一遍又一遍地說著：“好了，回來了就好?！?/br>
    她哭到?jīng)]有力氣，全身發(fā)抖。

    桂姐問：“小姐，這些年都去了哪里？桂姐可擔(dān)心你呢，一個電話都沒有。”她輕聲抽泣著，哭得全身發(fā)抖。等她哭了好一會兒，桂姐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淚說：“回來就好了，回來有桂姐在這里，什么都不怕了?！彼宋亲?，看見桂姐手邊的籃子，才問：“這是什么？”

    “這些是給太太的，太太在樓上，小姐要上來看看么？”

    她跟著桂姐上了樓。房間還是老樣子，只是母親的臥室里多了一個神侃，擺放著母親年輕時的照片。黑亮的長發(fā)，姣好的眉眼，為什么母親總是微微笑著，好像從來也不生氣。不像她，跟個火pào似的，一點就著。

    桂姐在翡翠的香爐里點燃了檀香，甩滅了火柴說：“這里現(xiàn)在雖然沒人住，但先生每周都讓我來打掃，隔三差五地來給太太上香。先生說太太喜歡清靜，所以就讓太太仍然住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