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笑容上：“你這孩子，回來也不說一聲，爹都沒什么準(zhǔn)備。”

    他聲音中氣十足，豪爽開懷，好像要說給全城人聽：“我兒回來了！長(zhǎng)春峰修道辛苦，難為你一直惦念家里！”

    虞綺疏依然表情淡淡，心中微嘆。

    離鄉(xiāng)去國(guó)，父不識(shí)子，子不識(shí)父。

    ***

    浩瀚南海之上，蒼茫云海之間，有一片銀色湖水。

    孟雪里御劍南行，穿云破霧，還未見湖，先遙遙望見藍(lán)、綠兩道輕煙飄dàng，原是兩位美人飛揚(yáng)的裙擺和臂紗。孟雪里認(rèn)得她們，藍(lán)裙名作春水，綠群?jiǎn)咀髑锕猓呛辽磉叺膶櫦?。那日在瀚海秘境上空，就是這二人來請(qǐng)他上胡肆的云船。

    兩女婀娜行禮：“見過妖王。”

    孟雪里笑道：“不必多禮。我來拜訪境主?！?/br>
    如果對(duì)方問他為何而來，他準(zhǔn)備的說辭合情合理：明月湖之戰(zhàn)后，“光yin百代”折損一半，一直未能修補(bǔ)重鑄。境主乃煉器大師，此次拜訪，勞煩境主開爐。

    他不怕表明真正來意，但天湖大境中還有胡肆的寵姬、侍女、樂師、廚子等等不知凡幾，多少都有點(diǎn)修為，孟雪里不愿他們護(hù)主心切，先與自己動(dòng)起手來。他只想見胡肆，不想傷及無辜。

    出乎他意料，兩位美人一句沒有多問，便揮袖撥開云霧。

    天湖全貌頃刻顯露。整片湖水映照天空朝霞，赤紅與淺金色jiāo織作粼粼波光。如果目力甚好，還能透過湖下云霧的縫隙，望見人間碧藍(lán)的南海和島嶼。

    它像橫隔在天地間的一面明鏡，上映日月星辰，下照山川河海。

    湖畔霞云蒸騰，瓊樓玉宇連綿。從前有歌聲舞樂，晝夜不歇，如今卻寂靜無聲，像冰冷的txt仙宮，不沾一絲人間煙火氣。

    孟雪里隨兩位美人踏云而行。他看見了真正的湖，也進(jìn)入天湖大陣的范圍。

    不對(duì)勁，太安靜了。孟雪里微微皺眉：“怎不見旁人？”

    秋光答道：“境主已遣散眾人。迎過妖王，我們姐妹也要與境主告別?！?/br>
    春水目露哀傷，卻微笑道：“或許境主要換新人了?！?/br>
    “人間美食美景無數(shù)，各地風(fēng)貌多彩，比長(zhǎng)居天上有趣，你們?nèi)タ纯匆埠??！泵涎├镎f著，心中唾棄胡肆喜新厭舊的惡劣脾xing。

    “多謝妖王寬慰，其實(shí)我們姐妹早有準(zhǔn)備?！鼻锕庑Φ?。

    說話間，三人已飄然飛過湖面，走進(jìn)湖心島茶亭。

    孟雪里本來計(jì)劃，要上天湖，先過九九八十一難，但胡肆一難也沒給他。

    胡肆就坐在湖心亭，從孟雪里的角度望去，似在看風(fēng)景，而且周身有種違和的“出離感”，好像他根本不在那里。湖畔流云聚散，變幻無常。唯他靜止不動(dòng)，如月出空山，靜影沉璧。

    當(dāng)他一開口，卻又是輕浮調(diào)笑，沉靜氣質(zhì)dàng然無存：“弟妹來看我？坐啊?！?/br>
    “境主?！泵涎├镌谒麑?duì)面入座。忽然想到，自己此刻的位置，霽霄從前也常坐。

    胡肆轉(zhuǎn)向春水、秋光，輕聲嘆息：“去吧?！?/br>
    “境主保重?！眱膳酪啦簧岬匦卸Y。

    等二人遠(yuǎn)去，胡肆又道：“弟妹遠(yuǎn)來做客，想聽什么曲子？”

    孟雪里：“境主會(huì)彈什么曲子？”

    胡肆奇道：“除了不練劍，我有什么不會(huì)？”

    孟雪里無法反駁。正如霽霄所說，胡肆才是最適合在學(xué)院當(dāng)先生的人。

    胡肆見他不答，自顧自地?fù)芟?，琴音泠泠如高山流水，像一?chǎng)纏綿春雨，落入湖面水波、霞光中，便泛起漣漪。胡肆身披素色外袍，彈琴時(shí)手腕晃動(dòng)，偶爾顯出深紅色里衣。

    孟雪里不知這是什么曲，只覺得極好聽，似他前些日子在窗前聽夜雨。心事不能說給霽霄聽，只好聽一場(chǎng)雨……

    意識(shí)到這一點(diǎn)，他心神微震：“不好，這人所修道法駁雜，只怕是什么擾亂心神的道術(shù)。”

    琴聲卻忽然停了，胡肆道：“‘知音少，弦斷有誰聽?！犌贇庀⒉混o，你不是來鑄劍的?！?/br>
    “我……”

    “你是來殺我的？”

    孟雪里沉默。

    “殺意藏不住?！焙炼⒅p眼，“那天晚上我去長(zhǎng)春峰，你就想殺我了，對(du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