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膽子大到劫掠自由人來充當(dāng)商品。而在西加大陸的陸上國家，販賣奴隸無疑是合法的。

    推論到現(xiàn)在，這些男人和這個少年之間的角色則完全倒轉(zhuǎn)了過來：男人們本是平平常常地做著生意，突然冒出來一個扮豬吃老虎的奴隸，拿他們當(dāng)跳板，在占據(jù)道德制高點的同時激起神明的同情心。

    完全是個小把戲。

    少年見自己的小手段被看破，卻沒有露出半分緊張和心虛。他嘆了口氣，說：“請您原諒——這個召喚陣法是母親遺留給我的。”

    “……我是故意登上這艘航船的。我所做的一切只為了逃離一個人。”少年有些緊張地握了握拳，“原本我應(yīng)當(dāng)奮力擺脫這低賤的身份，到頭來卻反而利用了這一點來逃避爭斗……我是個自甘墮落的懦夫?！?/br>
    “很抱歉。這些人圍攻我，是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我本不在他們的商品名單上，打算拷問我是從哪里來的?？墒沁@里離港口不遠，一旦船上的動靜被途徑的商船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馬上就會暴露。”

    不能殺了他們，也沒有余力棄船而逃，少年這才鋌而走險施行了召喚——無論這個陣法如他母親所說，真的能召喚出神明來，還是召喚出什么別的妖魔鬼怪，他都會選擇向命運低頭。

    ……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你的母親現(xiàn)在在哪里？”

    聞樂隨手劃出一個漩渦，把手柄扔回了房間，順便給自己換了身行頭。她穿著馬甲襯衫，腳上踏著黑色的皮靴，黑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顯得白皙的臉愈加柔嫩光滑，連袖口的古銅色紐扣都透出古樸精致的氣息來。

    換下居家睡裙的聞樂瞬間切換成了西加大陸微服出游的千金小姐，連慵懶的神情（畢竟在家里宅了好幾天還沒緩過來）和微微抬起下顎的高傲神態(tài)（被打斷游戲很不爽）都展現(xiàn)得恰到好處。

    她一腳踢開一個滾到了腳邊的木質(zhì)酒杯，湛藍色如寶石般的雙眼和抬起頭來的少年對視著。后者的眼神微微有些錯愕，似乎是沒想到海神會做這種打扮，張了張嘴唇，回答：“……已經(jīng)去世了。”

    “名字？”聞樂皺著眉問。

    “……赫達?！鄙倌甑吐曊f，“赫達·艾諾德。”

    聞樂打定主意回海神殿去查查有沒有這么個記錄在冊的女xing祭司。按理說，能接觸到召喚陣的祭司怎么著也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擔(dān)當(dāng)祭司者大多數(shù)是所謂的貴族之后，卻讓自己的孩子生來作為奴隸活在這世間，那這位艾諾德小姐混的也太慘了一些。

    “姑且先跟我回海神殿吧?！甭剺凡缓弥闭f我不確定你mama是不是我龐大祭司團（后宮團劃掉）中的一員——要知道在西加大陸的傳統(tǒng)觀念里，祭司的身心都是屬于他們所侍奉的神明的，結(jié)婚生子是不被允許的。但是祭司是被允許退休的。別的神聞樂不知道，但因為海域諸國作風(fēng)開放，某個海神祭司如果不想干了，想辭職結(jié)婚生子，和海神殿打個報告審核一下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

    不像隔壁光明教廷，神職一擔(dān)當(dāng)就是終身制，生的孩子也只能當(dāng)私生子，沒有個正當(dāng)?shù)拿荨瓤?，扯遠了。

    只見少年的眼中的光芒瞬間乍亮，被他的眼神盯的發(fā)毛的聞樂擺擺手：“這可不是收留你的意思啊。只是確認點事情。”

    如果他說的是假的，或者這個陣法來歷不明……那就沒辦法了。傻小子哪里來回哪里去吧。聞樂還沒追究他拿她當(dāng)召喚獸使喚的事情呢。

    “是！”少年興奮地行了個禮，淺棕色的發(fā)絲貼在俊秀的側(cè)臉上，透出一股青年人的勃勃朝氣來——而且是那種歷經(jīng)了某種錘煉的、沉穩(wěn)的朝氣，至少不是那種橫沖直撞的魯莽之輩。

    聞樂的內(nèi)心稍稍安慰了一下，開啟漩渦門，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站起來，自己率先走了進去。

    卻見少年在滿懷恭敬地目送她進入漩渦門后，微笑著走到了一個男人身邊，在男人瑟瑟發(fā)抖的視線下，揪著他的頭發(fā)強迫他仰頭，在他耳邊輕聲說：

    “如果那群人向你追問我的下落，就如實告訴他。”

    “是海神親自帶走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