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相見
并州軍的大營扎在洛陽城偏西北的地方。 楚江駕馬從洛陽西城門到并州軍的大營,并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 不過,并州軍多是邊關(guān)久經(jīng)戰(zhàn)事的老卒,自然不會讓人摸到大營邊都沒人發(fā)現(xiàn)。楚江和華雄還沒有靠近并州軍的大營,就被并州軍的一隊哨騎攔截了下來。 “來人止步!” “前方乃是并州軍大營,軍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汝等若要前進,還請繞道而行?!?/br> 大概是因為楚江一身華服,又是從洛陽方向而來的緣故,這一隊哨騎隊率的語氣倒還算氣。 然而,楚江的目的就是并州軍大營,自然不會繞道。 看著攔在前面的這隊并州軍哨騎,楚江直接道:“吾乃大漢執(zhí)金吾楚江楚子玉,來此找貴軍呂布將軍有要事相談,還望代為通稟。” 聽到楚江這么說,那隊哨騎不禁面面相覷。 雖然他們都是一字不識的大頭兵,但是執(zhí)金吾是什么他們還是知道的,那是秩中兩千石,位比九卿的高官,嚴(yán)格來說品秩比丁原都高上不少。 畢竟,雖然現(xiàn)在州刺史的權(quán)利急劇膨脹,甚至數(shù)個州已經(jīng)廢除了刺史以州牧代之,但是此時嚴(yán)格來說還是只有秩六百石。 而秩中兩千石和秩六百石相差可不是一點半點。 只是,楚江實在是太過年輕了,年輕到這些哨騎都懷疑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畢竟,這么年輕的執(zhí)金吾? 當(dāng)然,懷疑歸懷疑,最后那隊哨騎的隊率還是派人去通稟了。 畢竟,如果是真的,他卻沒有通稟,這個責(zé)任他一個小小的隊率可是擔(dān)當(dāng)不起。 “這位大人還請稍等片刻,吾這就派人去通稟呂將軍?!?/br> 點了點頭,楚江也沒說什么,就跟華雄在這邊等著。 雖然呂布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他相信僅僅憑借著執(zhí)金吾的身份呂布應(yīng)該就會見他。 并州軍大營。 雖然今日的這一場大戰(zhàn)算得上是并州軍的勝利,但是現(xiàn)在并州軍大營中的氛圍并算不上是特別輕松,反而是稍微有些沉重。 畢竟,在西涼鐵騎的第二波沖鋒中,作為并州軍主體的步卒損失了三千余人,這已經(jīng)是一個比較大的損失了。 同樣,營帳中,身為打贏今天這一仗的最大的功臣的呂布同樣也不怎么開心。 一來,今天這一仗并沒有達到他預(yù)期的目標(biāo),直接擊潰西涼軍,擒殺董卓。 二來,今天這一仗,雖然西涼軍損失挺大,但是并州軍損失也不小,尤其是陷陣營損失的那五十七人,更是讓呂布一陣rou疼。 相對于其他的軍魂軍團,陷陣的人數(shù)只有八百。 但是,呂布自信就是這八百陷陣不會弱于任何一支軍魂軍團。 也正因為如此,每一名陷陣的士卒才更顯得彌足珍貴。 如果早知道董卓身邊那三千騎兵居然也是一支軍魂軍團,呂布絕對不會直接帶著陷陣營硬莽過去。 雖然最后在他的率領(lǐng)下陷陣和飛熊打出了一比六接近一比七的戰(zhàn)損比,但是呂布還是覺得不值。 畢竟,他沒能干掉董卓。 當(dāng)然,最讓呂布煩心的還是第三點。 他剛剛從丁原那里議事回來,說實話,打完今天這一仗之后,呂布打心底是不想和西涼軍繼續(xù)打了。 今日一戰(zhàn),誰都能看出來,西涼軍和他們以往遇到的敵人完全不同,別的不說,就是那支第一波被他正面打穿的西涼鐵騎,轉(zhuǎn)過頭來居然就突破了四萬步卒的陣線,這一點天下又有幾只精銳能做到? 更何況,西涼軍還有一支兩三千人的軍魂軍團。 真要這么打下去,就算能吃下西涼軍,他們估計也要元氣大傷。 在呂布看來,每一名并州軍的士卒就算是戰(zhàn)死也應(yīng)該戰(zhàn)死在與胡人的戰(zhàn)場上,死在和西涼軍的內(nèi)戰(zhàn)中算是個什么事? 然而,雖然他把自己的想法和丁原說了,但是丁原卻依舊堅持要繼續(xù)和西涼軍打下去,還說什么此事事關(guān)重大,他不懂。 是的,他不懂。 他不懂丁原為什么要把戍衛(wèi)并州邊土的并州兒郎帶到洛陽來和西涼軍打,要是胡人趁機南下了怎么辦? 呂布始終放不下這一點。 若是胡人真的趁著他們不在的時候劫掠了并州邊郡,你讓他們?nèi)绾斡蓄伱婊厝ヒ姴⒅莞咐希?/br> 然而丁原一直堅持,呂布雖然不快,卻也沒什么辦法,只能一個人回來喝悶酒。 雖然軍營之中不許飲酒,但是呂布要喝酒又有誰敢攔著? 所以,當(dāng)那名碰到楚江的隊率派回來的哨騎回到并州軍大營的時候,呂布正一個人在喝悶酒。 “啟稟將軍,營外來了一個自稱是大漢執(zhí)金吾的人,說要求見......” “執(zhí)金吾?”沒等那哨騎說完,被前來匯報的哨騎打擾了喝酒的呂布就皺著眉頭打斷了哨騎的話:“既然如此,你直接去稟報丁大人就是,來本將軍這里做什么?” 看到呂布一臉不高興的樣子,那哨騎暗暗抹了一把汗,連忙把呂布打斷的話說完:“回將軍,那位大人不是要見丁大人,而是要見將軍你?!?/br> “見本將軍?”這一下子,呂布是真的愣住了。 執(zhí)金吾是什么官,他還是有所了解的,那是堪比九卿的大漢高官。 并州軍中,就算是丁原按品秩都無法與之相提并論,現(xiàn)在這么一個高官來到并州軍大營不是來見丁原的反而要來見他? “人呢?” “回將軍,那人還在大營外候著,未經(jīng)將軍允許,屬下不敢擅自將人帶進大營?!?/br> “做的不錯?!眳尾键c了點頭,道:“去把人帶來吧。本將軍倒要看看,堂堂執(zhí)金吾來找本將軍能有什么事。” “諾!” 哨騎應(yīng)聲出去了。 很快,那名哨騎便駕馬來到了大營外楚江所在的地方。 “這位大人,呂將軍有請?!?/br> 點了點頭,楚江便在那隊哨騎的帶領(lǐng)下朝著并州軍大營而去,一路上,有著那隊哨騎帶路,倒是沒有再被其他哨騎攔截。 不過,他們倒是在進營的時候被盤問了一下,但是在說明是呂布的命令之后就被放行了。 接下來就算在大營中亦是暢通無阻。 這一切楚江都看在眼中。 看來,呂布在并州軍之中的地位倒還真是不低。 很快,在那名隊率的帶領(lǐng)下,楚江便來到了并州軍中的一處大帳外。 “這位大人,將軍就在里面?!?/br> 點了點頭,楚江對華雄道:“子健,你在外面候著,我自己進去即可?!?/br> 聞言,華雄應(yīng)了一聲,便站到了帳門一邊。 深吸了一口氣,楚江便伸手掀開帳門走了進去。 頓時,一股濃郁的酒味便撲面而來。 “就是你要見本......” 一個一聽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驕傲與威嚴(yán)的聲音在大帳中響起,然而聲音只響到了一半就停了下來。 因為他已經(jīng)抬起了頭,然后看到了走進帳中的楚江的臉。 看著一臉復(fù)雜,說不出是驚喜,還是意外,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的表情的呂布,楚江點了點頭:“看來我的感覺沒錯,呂將軍果然認得我?!?/br> 坐在桌案后面的呂布轟然站了起來,然后直接跨過桌案三兩步就來到了楚江面前,直直的看著楚江,而楚江也在毫不回避的看著他。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很有威嚴(yán),也很帥氣的男子,對此,楚江也只能說一句不愧是呂布嗎。 直直的盯著楚江良久,呂布終于開口,聲音聽起來有些發(fā)干:“你......你是阿江?” 楚江搖了搖頭。 然而,呂布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聲音猛然提高:“你怎么可能不是?雖然當(dāng)初你和我失散的時候只有七歲,但是我怎么可能認錯你?” 楚江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呂將軍的聲音未免有些大了,我并非是否認,只是,我并不清楚呂將軍口中的阿江究竟是誰。還有,我叫楚江,字子玉?!?/br> “楚江,楚子玉?”呂布眼中閃過一抹迷茫。 難道是自己真的認錯了? 不對! 很快呂布就否認了這個想法:“不可能,你就是阿江,我是不可能認錯的!雖然當(dāng)初你只有七歲,雖然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分別了十三年,但是我怎么可能會認錯自己的弟弟?而且,你若不是阿江,又豈會來尋我?你不應(yīng)該叫我什么呂將軍,你要叫我哥!” 楚江又是嘆了一口氣:“呂將軍,先不要這么激動可以嗎?我之所以來找呂將軍,只是因為之前在城墻上看到呂將軍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的時候,從呂將軍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感。這一點讓我很疑惑,所以我才來找呂將軍。呂將軍可以先和我說說呂將軍口中的阿江到底是誰嗎?為何呂將軍見了我會如此的激動?” 聽到楚江這么說,呂布不禁一臉的失落:“你不記得我了嗎?” 轉(zhuǎn)過身去,呂布走到桌案前,提起一壇酒,一口氣的灌了下去。 放下酒壇,呂布似乎終于冷靜了一些,轉(zhuǎn)身對著楚江說道:“先坐吧?!?/br> 點了點頭,楚江這才走到大帳一邊坐下。 呂布回到桌案后面坐下,看著坐在一邊的楚江,沉聲道:“某有幾個問題想要問你,可以嗎?” 楚江點了點頭:“江是為了解惑而來,呂將軍有什么問題,盡管問?!?/br> “你是哪里人?” 搖了搖頭,楚江道:“這一點,江倒是真的無法回答呂將軍,因為江自己也不知道。江只記得自己是在并州境內(nèi)的一片荒原中遇到了先生,然后被先生收留?!?/br> 聽到楚江提到并州,呂布眼中閃過一抹激動之色,追問道:“在那之前呢?之前的記憶你就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嗎?” 楚江皺了皺眉,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樣子,然后似是而非的說道:“在那之前?好像,江好像腦海中有時會浮現(xiàn)一座正在燃燒的......正在燃燒的,不知是什么,大概是一個村落吧,應(yīng)該是那樣的景象?!?/br> “那就沒錯了!”呂布拍案而起,然而看到楚江又微微皺眉,于是訕訕道:“我不激動,我不激動?!?/br> 又坐回到桌案后面,呂布強壓著心中的興奮道:“我叫呂布?!?/br> 點了點頭,楚江道:“江知道,今日一戰(zhàn)之后,呂將軍之名,恐怕天下將無人不知無人不曉?!?/br> 聽到楚江這么夸他,呂布臉上的得意之色幾乎溢于言表:“哪里哪里,只是對面太弱了??瓤龋f正事?!?/br> “吾乃是并州五原郡九原縣人?!?/br> “在某年幼的時候,父母便死在了馬賊手中,但是,吾并非是孤身一人,吾有一個弟弟,就是方才吾口中的阿江?!?/br> “父母早亡,阿江便是吾唯一的親人,吾每天拼命地練習(xí)武藝,就是為了能在并州那個混亂的地方保護好阿江。” “然而,就在十三年前,那一天吾前往縣城去買一些村落需要的鹽巴等東西,然而,吾萬萬沒有想到,鮮卑人就在那一天南下了?!?/br> “當(dāng)吾拼命趕回村落的時候,村落中已經(jīng)沒有了活人,但是萬幸的是,村落中并沒有阿江的尸體?!?/br> “所以,吾一直堅信阿江還活著。吾投靠丁原,便是為了借助他的力量在并州各州郡尋找阿江。只是,這么多年來,雖然吾從未放棄,但是卻沒有找到任何有關(guān)阿江的消息?!?/br> 說到這里,呂布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楚江。 沉默了一會兒,楚江皺著眉頭道:“呂將軍的意思是,江就是呂將軍當(dāng)年失散的弟弟?” “對!”呂布猛地點了點頭:“你不應(yīng)該叫楚江,而是應(yīng)該叫呂江。” 楚江沒有急著說什么。 遲疑了片刻,楚江道:“江當(dāng)初遇到先生的時候,的確是在十三年前鮮卑大舉南下的那一年。而且,雖然江并不記得呂將軍,但是之前在見到呂將軍的時候的確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聞言呂布更是小雞啄米一般的連連點頭,一臉期盼的看著楚江:“所以阿江你終于愿意相信為兄了嗎?” 微微搖了搖頭,楚江道:“此事事關(guān)重大,還望呂將軍容江回去想一想?!?/br> 聽到楚江這么說,呂布難掩眼中的失望,但是很快就振作起來道:“沒事沒事,阿江你回去慢慢想,想不起來也沒事,為兄以后一定會保護好你的!” 話說此時的呂布,一臉的關(guān)切與振奮,哪還有之前的悶悶不樂的樣子? 點了點頭,楚江道:“既然如此,軍營重地,江就不多呆了?!?/br> 聽到楚江要走,呂布連忙站了起來:“什么軍營重地,阿江你餓不餓?我這就讓人去準(zhǔn)備吃食,留下來吃過飯再走吧,放心,有我在沒人敢說什么的?!?/br> 輕笑著搖了搖頭,楚江道:“還是不了?!?/br> 見狀,呂布嘆了一口氣,也沒有再堅持:“既然這樣,我送你吧?!?/br> 這一次,楚江倒是沒有拒絕。 然后并州軍中的將士們這一天就看到了令他們大跌眼鏡的一幕。 他們那位平日里宛若戰(zhàn)神一般的主將,居然是一臉和善的送著一個年輕人出了大營,一路上連一句聲音大一點的話都沒有。 話說,別說是普通的士卒了,就連碰巧遠遠的看到了這一幕的張遼都有些目瞪口呆。 這還是他認識的呂布呂奉先嗎? 什么時候呂布居然這么,這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