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茶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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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座,上茶。 李世民直聲向房玄齡問道:“玄齡深夜至此,可是西北的災(zāi)情又有什么變故?” 這幾天為了西北的旱災(zāi),李世民已經(jīng)愁得有好多天都夜不能寐,白天房玄齡、長孫無忌與褚遂良剛剛向他稟報過旱災(zāi)的嚴(yán)峻,受災(zāi)的州郡竟然有向外漫延的趨勢。 由三郡之地,直接擴(kuò)散到了七郡之地,許多地方從開春到盛夏,幾乎都是滴水未降,地里的莊稼更是旱枯而死,顆粒無收。 數(shù)百萬人,將近一年的口糧,這么大的缺口,饒是現(xiàn)在的盛世之年,也是一筆不小的負(fù)擔(dān)。 “各地府衙開倉放糧,朝廷賑災(zāi)的糧食也已經(jīng)陸續(xù)運出,延時并沒有什么變故。鄯、河、岷三郡之地的災(zāi)民,無不對圣上感恩戴德?!?/br> 房玄齡道:“至于甘、蘭、西、廓四郡,旱災(zāi)剛剛開始,尚不嚴(yán)重。只是地里的莊稼甚至連穗都還沒有長出,若是兩個月內(nèi)再無雨水澆灌,同樣會顆粒無收?!?/br> 古代的莊稼,大多都是一年一熟,一般都是春耕、秋收、冬藏。北方的天氣干熱,不亦栽種稻谷,大部分都是以小麥,大麥,小米、高粱或是大豆為主。 春天播種,秋天收獲,可是現(xiàn)在才初入盛夏,距離收獲莊稼的時間還差了足足三月有余。 “這些朕都已知曉,不是已經(jīng)令中書省擬旨,加緊從江南各地調(diào)糧儲備以應(yīng)災(zāi)變嗎?”李世民道:“怎么,事情辦得不順利?” 房玄齡輕聲稟道:“圣上,戶部沒錢了?!?/br> 李世民眉頭一挑,怎么又沒錢了?老子攢了這么多年的家底兒這么快就敗光了?這兩年明明都沒有什么大的開支嘛! 老李很生氣,天下太平了這么久,境內(nèi)政通人和,連年五谷豐登,現(xiàn)在戶部竟然連賑災(zāi)的錢都拿不出來,這有點兒說不過去吧? 是誰貪了老子的錢?!李世民目露兇光,想要擇人而噬。 “十二年,僚人叛亂、霸州山僚叛亂以及松洲之戰(zhàn)?!?/br> “十四年,高昌之戰(zhàn)。” “十五年,薛延陀之戰(zhàn)?!?/br> “去年,西突厥伊州之戰(zhàn)?!?/br> 房玄齡一件件地羅列著最近幾年大唐在各地的戰(zhàn)事,悠悠提醒道:“每一戰(zhàn),所耗錢糧皆不是小數(shù),戶部所存之錢糧每年都在不停地被消耗,所以……” 李世民徹底無語。 他本來就是馬上的皇帝,出了名的征戰(zhàn)狂人,從來都不畏戰(zhàn)怯戰(zhàn),哪里有叛亂,打!哪里有人挑釁,打!哪里有人冒犯邊關(guān),打!覺得哪里不順眼,看著有威脅,打! 這些年大唐國內(nèi)雖然大部分都很安定,但是在邊境之外的戰(zhàn)征卻從來都沒有真正地消停過。 而打仗,必耗錢糧,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想要不被人欺負(fù),想要讓周圍的蠻夷老實敬畏,時不時地亮一亮肌rou,秀一下刀兵,很有必要。 大唐天可汗的名聲,可不是吹牛皮吹出來的。 “咳咳咳!”李世民有點兒尷尬地咳嗽了兩聲,道:“這些朕都知道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先想法籌些錢款出來,未雨綢繆。” “老臣就是為這件事來的?!?/br> “怎么,卿已經(jīng)有主意了?” 房玄齡端起桌上的茶水小飲了一口,然后輕聲贊道:“茶香濃郁,茶味甘醇,這新茶的滋味確實要比現(xiàn)下流行的茶沫茶餅要好喝得多?!?/br> “卿家喜歡的話,回頭朕讓人給你送去二兩?!崩钍烂翊蠓较嗨汀?/br> 房玄齡輕咳一下,卻之不恭,之后才繼續(xù)說道:“其實圣上誤了,臣并不是想要向圣上討要新茶,而是臣要說的這籌款之方,就在這新茶的炒制上。” 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房玄齡探聲向李世民問道:“臣聽說,這新茶的炒制之法,最先是由中山郡王研制出來,且這新茶的命名,也是以中山郡王的新字為號,名曰‘承德茶’?!?/br> 當(dāng)著李世民的面,房玄齡不好直呼李承乾或是廢太子之名,最終以李承乾在成為太子之前的郡王封號為稱,李世民輕輕點頭,不以為意,他在意的是房玄齡為何會在此時特意提起這承德茶。 “微臣也是在去盧國公府上拜訪的時候才知道這承德茶的來處,有幸嘗得一杯,確實不愧其新茶之稱。為此臣還特意派人去了解了一下,這才知道,原來承德茶竟是出自中山郡王之手?!?/br> 李世民嘴角一抽,程咬金那個老無賴,朕就知道他不會這么老實,果然還是讓他給偷偷地截留了一點承德茶,這個老不修,連朕的東西都截胡,真是好大的膽子。 李世民現(xiàn)在嚴(yán)重懷疑,除了茶葉之外,牙刷、涼鞋還有那些菜譜,估計也沒落下,回頭再去找他算帳! 自己女兒的孝心竟然被別人給順走了部分,李世民現(xiàn)在的心情很不美麗。 “圣上,您知道這一兩最上等的承德茶,要多少錢才能買得到嗎?”房玄齡向李世民甩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李世民回過神來,接聲道:“之前宮里最好的茶餅應(yīng)該是十貫錢一斤吧,他這新茶縱是味道新奇,也不過只是一道飲品而已,應(yīng)該不會超過十貫太多吧?” “確實是十貫錢?!狈啃g道:“不過不是十貫錢一斤,而是十貫錢一兩,就這樣還是有價無市,很多人想買都還買不到。” “十貫錢一兩?!”李世民乍舌道:“卿不是在開玩笑吧,只是一些茶葉而已,竟然能賣出如此天價?” 就算是黃金也沒有這么貴,李世民有點兒難以想像,只為了滿足一絲口腹之欲,竟然真的有人愿意花十貫錢去買區(qū)區(qū)一兩茶葉! 李世民是皇帝,本家往上數(shù)三代,皆是皇親貴族,奢侈值錢的玩意兒他見得多了,有很多古玩字畫,區(qū)區(qū)一小件就能賣出黃金萬兩的天價。 但是能夠賣出這么貴的茶葉,李世民著實是第一次見到,也算是開了眼了。 “頭一次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臣也有點兒不敢相信?!狈啃g道:“茶葉說白了就是一種用來渚水喝的樹葉罷了,在茶樹種植的地方,這些茶葉一抓一大把,一個銅錢甚至能半筐回來。 縱使制成茶餅,也不過幾文錢甚至十幾文錢就能買得一斤半斤,而這承德茶,憑什么能賣出這樣的天價?” 房玄齡伸手入袖,掏出一本薄薄的書冊雙手呈上,同時出聲道:“之后微臣便發(fā)現(xiàn)了這本《茶經(jīng)》,在承德茶正式對外出售之前,黔州境內(nèi)亦有人以李豐李承德的名號,印發(fā)了上萬冊這本宣揚茶道的《茶經(jīng)》,讓許多喜茶愛茶之人盡皆為之瘋狂,人人都以能擁有一部這樣的《茶經(jīng)》而引以為豪。” “哦,竟有此事?” 李世民好奇地翻了翻《茶經(jīng)》上的內(nèi)容: 一之源:茶者,南方之嘉木也,一尺二尺,乃至數(shù)十尺。其巴山峽川有兩人合抱者,伐而掇之,其樹如瓜蘆,葉如梔子,花如白薔薇,實如栟櫚,蒂如丁香,根如胡桃。 其字或從草,或從木,或草木并。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蔎,四曰茗,五曰荈。 …… 只看了開頭,李世民的目光便被牢牢吸引,喝了這么多年的茶,他這還是第一次這么明晰明了的知道這茶葉的來源。 這本書寫的,還不錯嘛,真的是李承乾那個臭小子寫的嗎? 見李世民看得入迷,好像很嗨的樣子,房玄齡小聲地提醒道:“圣上請看書中的最后三頁,他在提到新茶的時候,著重介紹了承德茶的妙用,什么提神醒腦,延年益壽,什么調(diào)平氣血,祛病于外,直接把承德茶給吹捧到了仙茶之流?!?/br> “哦?”李世民的精神再次一震:“這上面說的可是真的,這承德茶真有如此奇效?” 上了年歲之后,李世民越來越偏愛黃老之學(xué),對其中所提到的自然長生之道甚為推崇,說白了就是越老越怕死,想要追求長生,擺脫生死桎梏。 所以,對于任何關(guān)于延年益壽的東西,他都極有興趣。 “呃?” 房玄齡心中扶額嘆氣,皇上,這不是重點好不好? 不過李世民既然這么問了,房玄齡也不好不答,只得輕聲回道:“關(guān)于這個問題,微臣也曾去太醫(yī)署向幾位太醫(yī)求證過,茶葉本就能作用于藥,這《茶經(jīng)》上也有講述,茶之為用,味至寒,為飲最宜精行儉德之人。若熱渴、凝悶、腦疼、目澀、四肢乏、百節(jié)不舒,聊四五啜,與醍醐、甘露抗衡也?!?/br> “簡單點說就是,經(jīng)常飲茶,確實有提神清腦,祛病健體的功效,只是遠(yuǎn)沒有《茶經(jīng)》最后稱贊承德茶時所描述得那般夸張罷了?!?/br> 李世民聞言,不由又端起茶杯,猛灌了一氣。 嗯,味道不錯,感覺棒棒噠! 怪不得這兩日他明明沒有那么多的睡眠,白日里卻還能有這么好的精神,鬧了半天,原來都是這承德茶的功效。 這么一想的話,十貫錢一兩的茶葉,似乎也沒覺得那么貴了。 “所以微臣就想,既然承德茶現(xiàn)在這么受人吹捧,而且又是一本十萬利的買賣,咱們能不能以朝廷的名義接管過來一部分,繼而向整個大唐境內(nèi)甚至境外推廣販賣,這樣朝廷既多了一條不錯的進(jìn)項,西北賑災(zāi)的款項也能迎刃而解?!?/br> 李世民雙眸一閃,瞬間意動。 在李世民的觀念里,沒有什么賤業(yè)不賤業(yè),整個國家都是他們老李家的,商人、農(nóng)戶、士族,他們本質(zhì)上并沒有什么不同。只要于國有利,哪怕是讓他這個皇帝帶頭行商,李世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辦法倒是個好辦法,只是這么做的話那個臭小子心里會不會……”李世民心中有些小糾結(jié),不過最后還是一擺手,直接拍板道:“罷了!就這么辦!馬上派人去打探承德茶的制作流程,讓工部與戶部配合,盡快將承德茶趕制出來!” “至于那個臭小子那里,他若記恨就讓他記恨好了,與西北數(shù)百萬災(zāi)民相比,他個人的些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身為我皇家的子嗣,天生就得有這樣的覺悟!這次吃了虧,大不了日后朕再從其他地方補(bǔ)償給他!” 正好劉英明日就要啟程去涪川,讓他順便捎些話帶過去,免得那個逆子再有什么過激的反應(yīng)。 房玄齡聽到李世民的話,眉頭不由一跳,圣上剛才說的是皇家的子嗣? 若是他記得不錯,早在半年前將李承乾貶為庶民的時候,李氏族譜上似乎就已經(jīng)沒有了李承乾這個名字,圣上現(xiàn)在這么說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要趁此機(jī)會將廢太子重歸族譜? 看來,廢太子這次在涪川遇刺的事情,對圣上的影響確實非同小可,為了保全廢太子的性命,圣上甚至都已經(jīng)在為洗白廢太子的種種過往做準(zhǔn)備了。 損失了一樁財力無窮的茶葉生意,卻換來了重歸皇家血脈的無上榮光,這對一位已經(jīng)廢掉的前太子來說,應(yīng)該算得上是一樁比較劃算的買賣了。 房玄齡躬身應(yīng)是,同時出聲建議道:“既然這承德茶是出自中山郡王之手,那這些靠承德茶籌來的賑災(zāi)款項,不妨也以中山郡王現(xiàn)在的名號傳揚出去,讓七郡的災(zāi)民,在感恩圣上感恩朝廷的同時,也不忘李豐李承德的功德?!?/br> 李世民聞言,輕輕點頭算是應(yīng)允。 同時也別有深意地看了房玄齡一眼,心中感嘆,不愧是房謀杜斷中的房謀,竟然一下就看穿了朕的心思,這個房喬真是越老越老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