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看向方拭非的方向。為何猜不透這個(gè)人在想什么呢？

    眾臣詭異地沉默下來，跟著看去。

    顧登恒頓感疲憊，站起來說：“扶朕回去。”

    “陛下！陛下且三思而后行??！”

    顧登恒對著方拭非使了個(gè)眼色。后者謙虛低頭，跟著內(nèi)侍走向后殿。

    眾臣熙攘的叫聲被留在腦后。

    內(nèi)侍關(guān)上門，與二人拉開距離。

    顧登恒走到門窗緊閉的后殿，費(fèi)力坐下，然后便深色復(fù)雜地肚子沉默。

    方拭非立在他不遠(yuǎn)處，觀他表情覺得他要發(fā)火，可顧登恒萬般糾結(jié)，最后只換做一聲無奈的長嘆。

    方拭非喊：“陛下?！?/br>
    “不要叫我陛下，”顧登恒說，“他們不信，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孫兒。你是！你跟你父親那樣像，跟我那樣像，除了你還能有誰？”

    方拭非走近，叫道：“爺爺?！?/br>
    “他們?yōu)楹我猙i我？嗯？你也糊涂了？”顧登恒小心摸向她的臉，無不悔恨道：“你當(dāng)初回京的時(shí)候就該找我，你該相信我。我就算是再笨，也不會一直犯錯(cuò)，我能給你許多東西，替你做到許多事情?？晌胰缃袷裁炊紱]有了，什么都不能給你，你說這可怎么辦？”

    方拭非說：“百官所言，皆有道理。您之策命隱患重重，您英明cāo勞一世，怎么糊涂了呢？”

    “你有顧慮我明白。他們?yōu)楹畏磳δ?，我告訴你，因?yàn)槟惚犬?dāng)年的朕更成熟且更有魄力，將他們的驕傲給踩在地下了，不留情面，讓他們有了恐懼與警惕。你也成了個(gè)德行缺失，莽撞任xing之徒。可這不重要，你能做到，還會比他們想得更好。”顧登恒說，“天下君王登基，哪個(gè)不是排除萬難，才坐上的帝位？朕告訴你，只要你坐上去了，你就能坐穩(wěn)?！?/br>
    方拭非：“可排除的究竟是萬難，還是人命？您愛民如子，末了要看著無辜的人，因我受累嗎？我知您是為我考慮，可孫兒擔(dān)不起天下百姓的xing命安危，孫兒于心難安。”

    “你不明白?！鳖櫟呛銚u頭說，“可等你想明白的時(shí)候，那就太晚了。別人不會給你這機(jī)會！”

    方拭非：“我明白。”

    “你不明白！”顧登恒大聲說，“有的事情朕自己都不明白。它容不得你不站出來！”

    “我明白。”方拭非站直身，撣過自己的衣襟道：“坐在您這里，看得是臣子，是朝堂。坐在臣這里，看的是河山，是民生?！?/br>
    “我隨太傅多年行走，見過許多人事。他教我去看，去聽，去辯。所以我知道該怎樣去明辨是非，也知道該如何作為，知道在危難之際該如何取舍，在絕境之處該如何求存。可他沒教我分辨人心。人心沒有是非，也辨不清好壞。”

    顧登恒嘴唇闔動，說道：“你見得比誰都多?！?/br>
    “可為人君主，他不必見得多啊。他需要知人善任，需要忍辱負(fù)重，需要?dú)⒎ス麤Q。身邊盡是可信又不可信之人。而我，與朝中官員關(guān)系不佳，對派系權(quán)衡更是陌生，既無聲望，也不受期望，等我做到這些，太晚了?！?/br>
    “師父平生夙愿為國盡忠，可惜未能實(shí)現(xiàn)。他想看父親沉冤，想看運(yùn)河繁華，想看商道重開。想看車馬滿街。他想看見大秦有朝一日政通人和，百廢俱興。我也想。我也覺得自己可以做到?！?/br>
    顧登恒yu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處反駁。

    “權(quán)勢滔天?！鳖櫟呛銌枺斑@地位你不羨慕嗎？”

    方拭非：“那陛下您呢，您自由了嗎？”

    第144章 囑咐

    “你想要自由？”顧登恒眼中透出凄涼, “天底下沒有自由的。做什么都沒有自由。人存在世, 必被約束?！?/br>
    方拭非說：“我知道。不被律例約束, 也會被人心約束。不過縱然如此, 還有各自能做的事?！?/br>
    顧登恒見她眼神堅(jiān)毅，并不需要自己開導(dǎo), 更不需要自己勸誡, 便知多說無用。

    “我一直都沒問過你?！鳖櫟呛阕齑綇埡?，“你恨我嗎？”

    方拭非搖頭。

    顧登恒：“杜陵呢？”

    方拭非：“師父他不怪您?！?/br>
    “他只是嘴上不說而已。他不說話，你根本猜不到他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