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公司的？”

    “夢境大冒險類?！泵又镎f得一本正經(jīng)。

    于是接下來，程思知得到了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糜知秋把貓帶走了。

    壞消息是糜知秋只帶走了一只。

    “這是我們宿舍門口的貓，好看吧?！泵又锩X袋，“就是有點笨，一個紙盒子就騙回來了。”

    好家伙，原來還是個誘拐犯。

    “快把這位受害人帶走。”程思知做了無謂的掙扎。

    然后這只叫“紙盒子”的貓就留了下來。

    而程思知作為另一個受害人，還要負(fù)責(zé)帶這只貓去體檢，甚至遇到了一個醫(yī)生說他也有兩個消息。

    “先說壞消息吧。”程思知覺得好消息都是騙人的。

    “它稍微有一些年紀(jì)了，牙齒結(jié)石比較嚴(yán)重。”醫(yī)生扒著它的嘴給程思知看。

    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于是她又得到了那個好消息，“但這只貓除此之外身體特別的好，應(yīng)該可以活很久很久?！?/br>
    程思知沒太聽，滿腦子都是，這只貓怎么是個豁牙巴啊。

    她一開始并不知道糜知秋把另一只貓帶去哪了，直到去糜知秋奶奶家吃飯時，看到有個貓尾巴從臥室門里露出來。

    “沒用的東西，膽子那么小?！泵又锬棠踢@么評價。

    但做家務(wù)的阿姨私下里告訴程思知，奶奶特別喜歡這只貓，一向愛干凈的她甚至允許這只貓上床。

    “奶奶老說它膽小，是因為糜知秋送過來的時候給這只貓取名叫膽小鬼，說它小的時候，白天都不敢出去找吃的?！?/br>
    “你們家糜知秋真是個好孩子。”阿姨想了想，又補(bǔ)充了一句，“他和奶奶說，這只貓有一點點年紀(jì)了，但也沒什么不好?！憧赡芸床蝗业囊簧?，但你身體這么好，也許能看全它的一生?！?/br>
    阿姨不知道糜知秋被他爸強(qiáng)行出柜了，說起話來全是夸他孝順的意思。

    程思知想，他奶奶背地里可能也就罵了他八百次不孝子孫吧。

    但貓確實是個好東西。

    每次程思知坐在沙發(fā)上，紙盒子就像個軟體動物，找到她身體上任何一塊塌陷的地方團(tuán)進(jìn)去，熱乎乎一坨。

    有時候她也會想，這是糜知秋的道歉吧，覺得自己不會有孩子了，所以騙了兩只貓回來替他盡孝。倒是會打算盤，喊著人家貓老板，結(jié)果帶回來打工。

    但同時程思知也會疑惑，她為什么會養(yǎng)出這樣敏感的孩子。

    敏感是他寫作最好的感知工具，但也容易因此付出更多情緒代價。

    尤其是他...

    一年說短不短，程思知好像已經(jīng)不會在這種時候簡單粗暴地用“和別人不一樣”這樣的字眼，來描述糜知秋了。

    她是突然有一天打從心底覺得，自己的孩子也只是平凡地愛著另一個人。

    愛情就像是一只貓，生存著，自由著，吸取陽光，那它就是健康的。沒有什么了不起，也沒有什么不一樣。

    去參加婚禮之前，糜知秋和她通過一次很長的電話。

    他告訴程思知，夏炘然的父母不會出席。

    “那他什么親戚會來？”程思知理所當(dāng)然。

    話筒那一頭沉默了一下，然后糜知秋就像有些小心地說了一句，“誰都不會來?！?/br>
    “哦，這樣啊?！?/br>
    “你們不會介意吧?！泵又锏穆曇暨€保持在那個繃緊的狀態(tài)。

    程思知有些奇怪自己會介意什么，“你爸肯定也不介意，他都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br>
    可能描述得太真實了，糜知秋突然一下就笑了起來，“有可能?！?/br>
    他呼了一口氣，“我還擔(dān)心你們會覺得這樣不被尊重，或者覺得夏炘然不重視這件事?！?/br>
    程思知的第一反應(yīng)是，夏炘然還挺可憐的，他的父母各自選擇了自由的生活，卻不尊重他的選擇，但最后她沒有說出口。

    她這么回答了糜知秋，“所以你一定要珍惜他，這一切都很不容易?！?/br>
    我真是個善解人意的女人。程思知想。

    但不知道這句話怎么了，讓糜知秋安靜了好半天才回答她，“嗯。”

    程思知剛準(zhǔn)備無事退朝，糜知秋卻在電話那頭又開始說了。

    “媽，你知道嗎，之前爸爸說你偷偷哭過?！?/br>
    程思知想，這個叛徒。

    “他還和我說，奶奶是改變不了我的人生的?！?/br>
    是啊，你以為我當(dāng)媽的是吃素的嗎。

    “真的很謝謝你們?！?/br>
    糜知秋很少說這種煽情的話，程思知感覺有些rou麻，眉頭皺了一下。

    可能她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糜知秋皺眉時的反應(yīng)和她一模一樣。

    程思知想著，不能讓他干說半天啊，自己做了一年多的心理建設(shè)，也該拿出成績了。于是她清了清嗓子開始講自己早早背下的內(nèi)容。

    本來是準(zhǔn)備婚禮上告訴他的。

    “鉆石內(nèi)部碳原子錯位的話，內(nèi)部…”她稍微卡了一下殼，忘記了那個專業(yè)名詞是什么。“總之是會產(chǎn)生變形，而這讓它呈現(xiàn)出最天然的粉色?！?/br>
    “你知道天然的粉鉆，非常非常的昂貴?！?/br>
    程思知就是在夢醒來的時候，突然中斷了這段回憶。也許是夢太長了，把她不愛思考的大腦掏得亂糟糟的，直到踏出機(jī)場，才感覺清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