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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wèi)峋的臉色又沉了下去。 又來了,這種江遂有事瞞著他的感覺。明明他們同吃同住,十來年都日日相處,但江遂還是有很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而且,他完全沒有把這些秘密告訴他的意思。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會像現(xiàn)在這樣,離開皇宮。 衛(wèi)峋都不用問,就知道他去干什么了,要么找何云州一起逛青樓,要么找鮑富一起喝茶,如果顧風弦在,說不定他還會拉著顧風弦一起喝悶酒。 總之,不管找誰,都不找他。 衛(wèi)峋心中郁卒,卻沒想到,他這是當局者迷。 江遂不找他,同樣的,也不找江追、更不找江迢,因為在他心里,這些人是他的家人,是他需要保護的人。他不能把自己的壞情緒發(fā)泄在這些人身上,朋友可以傾聽他的煩惱,因為朋友不會過度擔心他,不會因為他的好與壞,而跟著變得好與壞,可家人,是不一樣的。 家里有一個人過得不好,全家都會跟著一起遭殃,江遂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道理,他不想讓江追他們也遭受這樣的事情。 至于衛(wèi)峋,早在他成為皇子少傅時,就已經(jīng)被他劃在了自己的羽翼下,對他來說,衛(wèi)峋是比家人更特殊的存在。 江遂沒說過,衛(wèi)峋這個死腦筋又從沒想通過,才釀成了如今這個局面。 衛(wèi)峋在皇宮里生悶氣,而宮外的江遂,果然如他所想,朝著六部走去了。 他第一個想找的人是何云州,然而何云州在忙宿日回使的事,他和工部右侍郎一起去張羅宿日使者住處了,到晚上都不一定能回來,江遂撲了個空,于是腳步一轉(zhuǎn),去了六部。 下午最熱的時段已經(jīng)過去,但外面的太陽還是艷烈,墻壁曬得guntang,江遂走在皇城墻邊,金色的強光落在他身后,給他拉出了一條長長的影子,甬道上空蕩蕩的,偶爾有個人經(jīng)過,也是低頭快步往前走,想趕緊回到屋子里去,實在太熱了,那些人都沒看見對面走來的是大名鼎鼎的攝政王。 江遂就這么一路低調(diào)的找到了戶部,剛走進大門,還沒到里間,他就聞到了一股清晰的人rou味。 江遂:“……” 戶部的官員見到他來了,一點不覺得驚訝,某個人還放下筆,貼心的提醒他:“王爺,鮑大人在西抱廈?!?/br> 江遂聽了,對那人道了一句謝,那人嘿嘿笑了兩聲,就又低下頭繼續(xù)干活了。 最近戶部尚書稱病告假,鮑富這個侍郎成了戶部里最大的官,而此時此刻,這位最大的官正坐在四敞大開的西抱廈里,擼起袖子瘋狂加班。 鮑富回來后就把自己的辦公場所挪到了這間小屋子里,這沒別的人,自然也就沒有人擠人的悶熱和怪味,而且抱廈的窗戶多,鮑富命人把窗戶全部打開,偶爾有穿堂風吹過,比起他平時辦公的地方來,不知道舒服了多少。 江遂進來時,鮑富正在全神貫注的算賬,他左手拿算盤,右手拿毛筆,毛筆刷刷往下寫的同時,左手手指跟殘影一樣不停在算盤上挪動,算數(shù)不耽誤記賬,鮑富這一手一心二用的絕活,多少人一輩子都學不來。 鮑富身量小,他坐在梨木椅上,整個人都陷進了椅子里,江遂走到他身后,看了一會兒他寫的東西,然后左右找了找,從另一邊的小桌子上拿起茶壺,給鮑富倒了一杯茶。 鮑富手上的動作沒停,眉頭卻皺了起來,頗有幾分侍郎的威嚴。 “本官辦公不喜人打擾,誰讓你——” 后面的話還沒說完,鮑富抬起了頭,發(fā)現(xiàn)給他倒茶的人不是沒眼力見的下屬,而是臉上帶著淺笑的攝政王。 鮑富眼睛倏地亮了,什么算盤賬本,全都扔掉,騰的一下,鮑富開心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阿遂,你怎么來了!” 江遂剛要笑著回答,就看到了鮑富白花花的雙腿。 江遂:“……” 鮑富看見他表情不對,才想起來自己剛剛熱的煩躁,就把里衣的褲子脫了,鬧了個大紅臉,鮑富連忙蹲下去,快速把褲子提上,然后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期期艾艾的走到江遂面前,“我以為沒人會進來的。阿遂,你來找我有事嗎?” 江遂沉默一陣,好不容易忘了剛剛看到的畫面,他才說道:“閑來無事,想請你出去喝杯茶?!?/br> 鮑富生平三大愛好,被請客、被中獎、被漲俸祿。 每一個都離不開錢,不得不說,他真對得起他爹給他起的這個名字。 雖然手頭的事情還沒處理完,但等喝完茶回來再處理也是一樣的,反正他最近這幾天都住在戶部,只要醒著,就沒有閑下來的時候,如今能出去稍微放松一下,他樂不得呢。 見鮑富答應了,江遂就準備出去了,鮑富卻叫住了他,“等等等等,等我一會兒。” 江遂莫名回頭,發(fā)現(xiàn)鮑富從桌子底下掏出一個小瓷罐,然后塞到了袖子里,他不解的看過去,鮑富注意到他的目光,解釋了一句:“自帶茶葉,可以省一半的錢,我這是幫阿遂你省錢呢?!?/br> 江遂:“你拿的茶葉罐,好像是戶部專用的?!?/br> 鮑富神情自然的點點頭,一點沒有被抓包的羞赧,“是啊,我也是戶部的人嘛,用點茶葉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江遂:“……” 每回看到鮑富這個摳摳搜搜的德行,江遂都覺得,他們的國庫離暴富也不遠了,有這么一個鐵公雞一般只會攢錢不花錢的侍郎在,收入翻番簡直小菜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