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此刻他知道了。這個女人內(nèi)心強大到不管遇到的是什么情況，她第一反應(yīng)都會清晰的考慮該如何應(yīng)對?？摁[，驚惶根本不解決問題。她是不屑為之的。

    總算找到了，眾人議論紛紛的往回返。議論對象自然是韓老二那個看起來柔弱的媳婦。

    “真是想不到，那么綿的女人咋會干出這么壞的事兒？”

    徐姐恨的咬牙切齒，接口道：“是。這是心黑透了，才能干這事兒。她也是當(dāng)媽的，不知道這么干是要顧言的命??？”

    “我看她就是故意的?？蠢罾蠞h給顧言東西，自己就腆著臉上去要，結(jié)果害的老人摔倒沒了。如今這是不是看顧言日子過的好，故意給她添堵？”

    “我看是?！?/br>
    “是這么回事兒。這女人心忒黑，這也太壞了。這要不是顧言厲害，知道跑去韓家鬧，讓老大媳婦說出內(nèi)情，然后牽扯出這事兒。小娃娃一晚上被她藏在這兒，被狼叼走了咋辦?！?/br>
    “是啊。誰能想到是她干的，這也就是顧言厲害了。要擱咱身上，跑去報公安，再調(diào)查。時間過去一晚上，都不知道會發(fā)生啥事兒。”

    “可不是。一個人藏，十個人都找不見。那還是說屋里。這一個村子這么大，沒目標(biāo)哪能找到啊?！?/br>
    抱著孩子回了家，這事兒支書也得了消息，此刻韓老二媳婦已經(jīng)被大隊控制了起來。

    “我就是給她用了點兒曼陀羅花粉?！?/br>
    平喘止咳，麻醉止痛。這玩意村里村外多的是，有的人家會收集起來曬干，咳嗽的時候用紙卷起來像煙一樣抽。

    顧言正擔(dān)心藥量的問題，懷里的小家伙睜開了眼睛。“mama。”

    一聲呼喚，女人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將閨女豎起來親了好幾下?！坝袥]有哪兒難受？”

    “……餓了。”

    “那咱回家吃飯?！彼D(zhuǎn)身望著李仲夏“我?guī)Ш⒆踊丶遥@里你處理。”

    “知道了。媳婦對不起……”

    “沒事，都過去了。”

    顧言轉(zhuǎn)身，不再理會這混亂的一切。

    “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跟他們開個玩笑。顧言過的那么好，她咋就啥事都順心如意……”

    “你是怎么把孩子帶走的？”

    “風(fēng)吹跑了紗巾，孩子去追。我挑著擔(dān)子，放在籮筐里。上頭蓋著我的衣裳，小孩子自然看不到。”

    隨你說什么吧，孩子沒出事是萬幸。至于怎么定罪，那是法院的事兒，當(dāng)然也是李仲夏的事兒。

    孩子找了回來，老太太又念佛又流淚，不住氣的說是老頭子保佑?！八哉f別干壞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下全牽扯出來了吧。媳婦，你說你爹這事兒，她算是犯罪了嗎？你爹是摔倒了死的，不是她殺的?？梢皇撬愕衷趺磿さ?？”

    “對不起?！?/br>
    “咋說這個？這又不是你的錯，是那媳婦太壞，貪心又嫉妒別人?！?/br>
    “都是因為我才發(fā)生了這些。她羨慕我有麥乳精，所以來找爹要，導(dǎo)致了爹的死。這回又抱走妞妞，也是想給我添堵，讓我不好過，讓我們夫妻失和?！?/br>
    “那是她心不正，跟你有啥關(guān)系。你可別啥事都往自己身上攬。你爹活著的時候老夸你，這事兒他也不會怪到你頭上。你可別因為這個跟仲夏鬧不對，不然可真是稱了她的意了?！?/br>
    “口供大隊已經(jīng)寫了讓她簽字畫押，人證也一大堆。只等明天送公安局，讓法院來最后裁決?！?/br>
    李仲夏進門的時候就聽到這婆媳在說這個，當(dāng)著母親的面只說了事情的結(jié)果。等洗漱后回了房，他再次開口跟媳婦道歉。

    “我錯了，孩兒她媽你別生氣了?！?/br>
    顧言已經(jīng)哄睡了妞妞，沉默一陣開口：“如果下次再發(fā)生這種事呢？你在心底沒把我當(dāng)妞妞親媽，所以會在出事后產(chǎn)生質(zhì)疑。我其實冷靜后沒多生氣，你不用道歉。這事兒若是咱倆掉個個，我不一定比你做的更好?！?/br>
    “是我不對?！狈蚱逈]有隔夜仇，心里有疙瘩得解開。否則時間長了，它會越聚越大。鴻溝一旦被劃下，他們可能真的如了那個破壞者的意，毀了這個剛剛建立的幸福小家。

    “算了，都過去了。所幸孩子沒事?！?/br>
    “嗯。”男人脫衣上炕，吹滅油燈。

    “父親的死跟你沒關(guān)系，你別再糾結(jié)。一人做事一人當(dāng)，自小他就是如此教的。遷怒、從來不是李家人的行事風(fēng)格。這回的事兒也一樣，不用把旁人的歪心思歸咎到自己頭上。我今天的確是……血緣和感情，我也落入了俗套。你就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后不會再犯?！?/br>
    “嗯，睡覺吧。”

    事情好像到此結(jié)束了，兩人沒什么影響?？芍钡巾n老二媳婦被判十五年的消息傳來，他晚上求歡被拒。這才意識到，看似無事的顧言根本就沒過去那道坎。

    白天一切照舊，忙忙碌碌收秋，對孩子們依舊關(guān)愛。可他卻能感受到她對他那隱隱的疏離，一句累了，兩人持續(xù)到秋收結(jié)束都沒有再私下交流溝通過。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農(nóng)歷十一月末, 田野已經(jīng)完全蕭條，天地間落下了第一場雪。顧言去送公糧，回來時帶了一對野雞。

    “今兒開葷啊, 孩子們想怎么吃？”

    今兒周末，孩子們都在炕上玩。轉(zhuǎn)頭看到mama手里的雞一個個全跳起來?！癿ama燉湯喝?！?/br>
    “不要湯，紅燒了好吃?！?/br>
    龍鳳胎又開始爭，顧言瞅瞅大閨女：“你呢，你想怎么吃？兩只呢，mama可以來個兩雞兩吃, 分別用不同的方法做?！?/br>
    “我隨便，怎么都行。”孩子笑笑，指著雞問妞妞“你想怎么吃，喝湯還是要紅燒？”

    “我跟jiejie一樣。”小家伙摟住jiejie的脖子，愛嬌的跟jiejie親熱。

    “媽你呢, 你也是隨便是吧？”

    “嗯，我跟孩子們一樣。他們喜歡咋就咋?！?/br>
    “得。一只燉湯一只紅燒?！鳖櫻蕴嶂u出去收拾, 龍鳳胎全達成所愿，高興的繼續(xù)蹦。老太太呵呵笑著伸手去拉“別蹦了。再把炕蹦塌, 你爸又得重修?！?/br>
    “沒事。爸爸說的隨便蹦?！?/br>
    “對啊, 爸爸會修的?！?/br>
    “哈哈……你倆就給你爸找事兒吧?！?/br>
    小花望著弟弟meimei隱有憂慮。表面好像什么都沒變，爸爸依舊對他們非常好。會教導(dǎo)他們, 會寵愛弟弟meimei, 會給她輔導(dǎo)功課?，F(xiàn)在才半學(xué)期，她已經(jīng)把下學(xué)期的數(shù)學(xué)都學(xué)完了。可爸爸mama不對勁，她能感覺得出來。自從妞妞的事情后，他們倆再沒了那種小火花閃動。

    “你們自己玩，我去幫mama洗雞?！?/br>
    “好, jiejie你去吧?！?/br>
    “看好妞妞，別把她摔了，別跟她搶玩具?！?/br>
    “知道，我們是哥哥jiejie，不會跟meimei搶的?！?/br>
    交代好龍鳳胎，小花轉(zhuǎn)身去了耳房。顧言已經(jīng)殺好了雞，正蹲在地上給雞拔毛。

    “媽，我?guī)湍恪！?/br>
    “不用，這水太燙了，你別伸手。你那嫩皮受不住這溫度?！鳖櫻赞D(zhuǎn)頭瞅瞅在身邊蹲下的閨女，“想跟mama說什么？”

    “mama，你跟爸爸吵架了嗎？只是吵架嗎？”吵完了是不是就該和好了？這潛臺詞孩子沒說，她知道m(xù)ama會明白的。

    “嗯，只是鬧別扭?！鳖櫻孕π?，“有時候期望太高了，失望就會來襲擊。”

    “什么意思？”

    “就是沒找準(zhǔn)定位。產(chǎn)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結(jié)果被現(xiàn)實啪啪打臉?！?/br>
    “我還是不明白。妞妞丟了，爸爸著急很正常啊!他可是爸爸啊!自己的孩子丟了肯定急瘋了。要是不著急，那才令人……”

    孩子急的不知道用什么詞。“反正就是那樣的話，他就不是一個好爸爸了。他著急才正常，口不擇言說錯了話，但他馬上就道歉了。你怎么還在生氣，而且生這么久？”

    “好吧，我閨女說的對?！鳖櫻孕πΑ斑@事兒mama會解決，你個小孩子就別擔(dān)心了。去跟弟弟meimei玩，別cao那么多心?！?/br>
    “那你別生爸爸氣了。他都……好可憐。想跟你說話又不敢的樣子。”

    “好，mama知道了?！?/br>
    孩子最真，知道誰好。這么多年，幾個孩子也聽過風(fēng)言風(fēng)語的，但沒有一個去找過韓老二。碰到了都會躲開?？衫钪傧倪@才多久，已經(jīng)收獲孩子們滿滿的愛戴。他在努力實現(xiàn)自己的諾言，自己是不是也不該再繼續(xù)別扭。

    孩子都懂的事兒，她怎么可能不懂。丟的是自己閨女，他情急之下口不擇言，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錯誤而道歉。他不是不認可她對妞妞的感情，只是如他自己所言，在血緣和感情中落入了俗套。

    無底線的信任需要時間累積，需要一件件事情堆積。他們之間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長，會陷入俗套不是不可理解。此事掉個個，她不會比他做的更好。重組家庭，信任是一步步建立的。跟誰都不可能一步到位，憑空超越血緣。

    道理都明白，可一想起來還是會覺得委屈。顧言對自己都無奈了?；盍诉@么大，她怎么跟個小孩子一樣開始計較？

    “都怪李仲夏，他說的我可以當(dāng)小孩子。我這不就跟他鬧別扭了嘛。”

    “只是鬧別扭嗎？”李仲夏掀簾進來，面色溫和。望著她的目光中充滿了忐忑。“我這回真錯了，你就別生氣了。或者……你告訴我要氣多久好不。這樣每天無視我，我真的很難受?！?/br>
    男人說完動手收拾大盆里的野雞。顧言半仰著腦袋，不說話不理他。但那清潤的眼眸已經(jīng)泄露了她的情緒。

    晚飯過后，李仲夏本來要去洗碗，被顧言伸手拉住了。“你給孩子們講故事，我去洗?！?/br>
    “都收拾完再講。你陪她們玩會兒吧，白天忙也就晚上能跟孩子待一會兒?！?/br>
    顧言點點頭，把碗筷放下回堂屋。孩子們是最敏銳的，察覺到爸爸mama之間的氣氛好像又變回了以前，一個個高興的纏著mama不放。仨小的更是全賴在mama懷里，閑話說了一陣要mama唱歌。

    “唱歌??？”

    “mama你快唱，就唱你晚上哄我們睡覺唱的那個?！?/br>
    “笨磊磊，那是催眠曲，你現(xiàn)在又不睡覺，聽什么催眠曲啊。”小花指著弟弟羞他。伸手把桌子上的紙筆都收起來，今天的學(xué)習(xí)到此結(jié)束。

    “親親的我的寶貝，我要越過高山，尋找那已失蹤的太陽……”

    一首周華健的《親親我的寶貝》被顧言低低的哼唱。時間久遠，這首歌詞她有些記不太清，不過那歌聲里充滿的愛意卻讓她一直記憶至今。

    “真好聽。mama你這是唱的什么歌？”小花正是花骨朵一般的年紀(jì)，對美好的事物有著本能的向往。mama的歌聲飽含愛意，讓人聽著就渾身暖洋洋的。

    “好聽?！?/br>
    “好?！?/br>
    李仲夏收拾完喂了豬，掀簾進來的時候正趕上孩子們摟著mama要求她重唱一首，或者再來一遍也行。

    “要唱什么，需要我伴奏嗎？”

    “爸爸，你會伴奏嗎？用什么樂器啊？”小花學(xué)校里連個音樂老師都沒有，她在公社見過一次老師拉手風(fēng)琴后羨慕喜歡的不得了。一聽爸爸要伴奏，趕快開口問。

    “手風(fēng)琴沒帶回來，家里只有口琴?！?/br>
    “真好，爸爸我想學(xué)?！?/br>
    “可以。以后每晚我教你?！?/br>
    炕上的老太太笑的滿臉慈祥：“你爸還會吹簫，自小學(xué)的。不過這都多少年沒聽過了?！?/br>
    李仲夏笑笑，“簫就算了，如今那玩意不合適。爸爸教你吹口琴，能弄到手風(fēng)琴的話教你拉那個。很簡單的，一學(xué)就會?！?/br>
    “哦!”小女孩跳下炕歡呼，從未有過的瘋狂興奮。顧言這個當(dāng)媽的也為孩子高興，像自己當(dāng)初終于爭取到練武時心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