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場作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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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界分為七州五澤,各有大妖怪盤踞,十幾股勢力錯綜復(fù)雜,其勾心斗角與人間的國家博弈幾無差別。 狐族占據(jù)了北方的青州,元芷兩百歲時成為了新的大妖怪,使青州揚(yáng)眉吐氣,一舉擺脫了羸弱任妖欺辱的局面,從而被推舉為新王。 北澤是很久以前被她撿到的一只小貓。 她與這只小貓關(guān)系極好,去哪里都帶著他,這只小貓也時常為她打來小鳥,銜來鮮花??上Ш镁安婚L,原來他是凌州的皇子北澤,為了滅掉狐族的王族潛伏在青州,在他引來大軍圍剿時,若不是元芷臨時突破,成為了大妖怪抵擋住了大軍,恐怕青州就會成為凌州的附屬。 由此可見,元芷對北澤確實是深情不悔,都這樣了,她還是要他,還是喜歡他,還想要他做自己的王后。 得虧那幫大臣不知道自個王上這么癡迷一個貓妖,不然得被氣死。 子棲還能怎么辦啊,她第一次如此喜歡一個東西,喜歡北澤喜歡了大半輩子——畢竟她才不到叁百歲,遇見北澤是幾十歲的事。 青州和凌州打起來了。 如今時過境遷,青州勢大,凌州則因為王族內(nèi)斗而顯現(xiàn)了頹勢,在戰(zhàn)中敗給了青州,眼見狐族勢如破竹直取中都,元芷提出獻(xiàn)出北澤少主便停戰(zhàn) 凌州王忙不迭地答應(yīng)了,立刻籌備嫁妝把妖送過來。 對于凌州王如此識時務(wù),子棲還懷疑過他是另有居心,后來經(jīng)過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他是真心想獻(xiàn)出自己兒子以求得停戰(zhàn),為了顯示誠意還附帶了十五座城池做嫁妝。 不過想想以前北澤都能豁的出去對比他小幾百歲的元芷使美人計——以妖界的標(biāo)準(zhǔn)來說,元芷那時還是可以被稱為幼崽的年齡呢。北澤這都下的了手,凌州王如此倒也不意外。 不得不說,這對父子行事作風(fēng)還蠻像。 對元芷來說,北澤是極其特殊的。 在成為大妖怪的那晚,她摸著胸口的灼痕,靜靜地坐在遍布同胞尸體的戰(zhàn)場上想,為什么她會對北澤念念不忘。 在那場夜襲中,她失去了一半的族胞,含恨咽下輕信于妖的苦果。被欺騙,被背叛,真心錯付的感覺實在是永生難忘,北澤好好的讓她吃了個教訓(xùn)。 變強(qiáng)的喜悅與失去的痛苦不沖突;愛慕他與憎恨他不沖突;永結(jié)同心與血債血償也不沖突。 她自責(zé)悔恨,卻不會與自己過不去,元芷自幼便是兄弟姐妹中資質(zhì)最好的一個,這也包括了她的心;阿姆希望她能成為狐族最強(qiáng)的王,能夠擁有憐憫眾生的慈悲,隨心所欲的強(qiáng)大,以及無畏任何痛苦和悲傷,無懼任何艱難險阻,百折不撓,堅不可摧的意志。 她接受了就算他如此對她,她也喜歡他的事實。并決意掃平所有的障礙與他在一起,直到再也無法維持。 但同時他背叛了她,所以,他必須血債血償。 只有如此,才能讓她的族胞在地下安心長眠。 * 澤樓高入云霄,樓上奇珍異寶琳瑯滿目。 窗外微雨斜暉,花影搖曳,初綻的蘭花浸潤在略帶潮氣的徐風(fēng)中,纖細(xì)明潤,仿佛白玉雕刻。 有點冷了,元芷走過去將雕花小窗輕輕關(guān)上,窗縫合攏時幾乎沒發(fā)出任何聲響,卻依然驚動了床上的人。 床上傳來了細(xì)微的響聲,隨后一只修長勻亭的手緩緩撩開鮫紗帳幔,里面的人也一點點露出真容。 黑如潑墨的長發(fā),白如細(xì)雪的肌膚,眼似水波流,眉是秀峰聚,青年的姿色太過美好,就算帶著怏怏的病弱氣,也依然如冰雪般出塵清麗。 他神色微冷,目光又是平靜的,元芷轉(zhuǎn)身看過去,就仿佛看到了一輪明月從云層里探出。 她笑了下,攏袖道:“阿澤醒得巧,我正要過來呢?!?/br> 北澤妖骨被挖,妖力全無,這么撩著紗帳一會就手酸了。隨手將紗帳一別,撐著床艱難起身,拾起軟枕墊在背后靠著,語氣沉重:“你,這就要開始了?” 元芷端詳了他一會,笑瞇瞇道:“我確有此意,你看起來好像還好?!?/br> 她歪頭:“應(yīng)當(dāng)不至于被我榨干吧?” 北澤把錦被蓋在腿上理好,斂眉垂眼,長睫翕動,從容不迫道:“你看錯了,我全身酸痛,妖力匱乏,還需休息幾日方可?!?/br> 她又笑,走近坐在床邊,湊近勾著他的下巴用指腹撓了撓,又親了他一口,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說:“阿澤別怕,我又不是什么采陽補(bǔ)陰的yin魔,你現(xiàn)在省些力氣,等會兒躺著就好,很快就不再清白啦。” 這句話的尾音拉得長長的,向上微揚(yáng),幾乎與撒嬌無異了。 北澤被她占便宜時默然了一息,倒也沒有一巴掌呼過去,只是頭一撇掙脫了她的手指,看向她的目光沉靜安寧,毫無羞恥地說:“看來你確實事務(wù)繁重,連我的清白早已被你奪走都忘了。” “……?” 接到飛來橫鍋,元芷茫然一瞬,快速回想了過去,擰眉,義正辭嚴(yán)地嘲笑:“阿澤,你怎么傻了!” 北澤面不改色道:“百年前,在黎宮中你把我灌醉,便要強(qiáng)行和我……敦倫…………” 元芷:“……” 然而他不理她,接著訴說自己的凄慘經(jīng)歷:“宮人把我?guī)У侥愕膶嫷罹玩i上門走了,我為保清白奮力掙扎,可依然不敵你,后來被你按在榻上……” 他娓娓道來,元芷才不鳥他,勾住他的脖頸摩挲著,與他耳鬢廝磨,真誠道:“這事應(yīng)該是阿姆做的,阿姆因為你后來的夜襲死了,你心里解氣了嗎?” 她雖然這般說著,但北澤明白她并非不重視先王。 北澤就不再說了,只抿唇靜靜望著她,而后閉了閉眼,垂首低聲道:“我的母族被你所滅,你為什么會覺得我解氣了?” 元芷抓住他的手,與他十指相扣道:“因為你先殺的阿姆呀,我的好多血親也都被你害死了,阿澤,別鬧脾氣了,我總不能殺光你們王族吧?反正蕭氏就這么點妖,用他們的血告慰阿姆的在天之靈,總比用你的兄弟姐妹和父王的血好。” 畢竟他們還有用呢。 她真的很喜歡他,所以這么耐心溫和的勸解他:“你不是還有很多族胞嗎?等我們成親了,我也會成為你的親人呀?!?/br> 北澤扯扯唇,懶得理她。 你這副作態(tài)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搞得好像我對不起你一樣! 元芷自認(rèn)為自己對他已經(jīng)極為寬厚了,她總不可能放著血仇在那不報吧?他怪她將他的母族滅族,可怎么不想想她當(dāng)時過得有多難,現(xiàn)在為了讓他成為王后有多艱難? 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做給誰看呢!矯情! 沒得到想要的回應(yīng),她臉色冷了下來,瞬間掐住他的脖頸,五指微用力提起,語氣不善:“北澤,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因為這事,所以你不喜歡我了?” 青年毫無反抗地任由她動作,目色淡淡,因為被她捏住脖頸,聲音不復(fù)開始的清朗,道:“你我之間仇不共戴天,你非要我喜歡你才是強(qiáng)妖所難,我也意外,你居然會以這種方式折辱我。” 他勾唇笑了下,輕輕淺淺的,像是薄霧里開的花。 他道:“況且我從未喜歡過你,若說以前,那只是逢場作戲罷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