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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論仙魔殊途如何相戀在線閱讀 - 第366頁

第366頁

    仰止殿中童殊已穿戴整齊,臨出門時(shí), 回身替景決整理衣襟,道:“你若再不去心魔,等那心魔長大到無法割除時(shí),只能強(qiáng)行分裂。人只有三魂七魄,至少要拿出兩魄才能分出那兩只心魔,景慎微,你好歹顧及一下后果。”

    景決看著他不言聲。

    童殊知道勸不動(dòng)了。

    仰止殿的門推開時(shí),憶霄撐了傘替童殊擋住了雪,爾愁提著大氅披到童殊身上,烈焰大氅隔了風(fēng)雪,卻隔不住寒意,這雪太大了。

    仰止殿下掃了雪,兩邊堆著的雪有半膝高,童殊側(cè)容正聽?wèi)浵稣f著昨夜的信報(bào),眉間皺了下。

    正要抬步,后面仰止殿里邁出一道身影,景決背著臬司劍,披著大氅,是出門的穿戴。

    童殊出門前見著外堂書案上堆得很高的公文,以為景決沒有空閑,舉目詢問。

    景決道:“送送你,也看看解語真人。”

    確實(shí),從那一聲真人嘆息起,從前的解語君就該改口稱解語真人了。

    雪濕路滑不好走,舞蝶拉著燈籠,風(fēng)吹得燈籠搖晃得厲害,凌亂的燭光照不清腳下,好在大家皆有身手,不至于影響腳程。

    風(fēng)雪呼嘯,天光仍未開,景行宗各司所已點(diǎn)了燈,那點(diǎn)光只能把近處的雪映出顏色。

    雪色如紙。

    西院難得好眠一夜,這一夜柳棠睡得極沉,直到發(fā)出那一聲真人嘆息,才睜開眼。

    西院留守七使近距離聽了這一聲真人嘆息,皆是愴然。

    溫酒卿離得最近,在那嘆息之下,淚濕了臉頰。

    山颯、肆意、陸離、棋奕、巴嶺是男子,到底忍住眼淚,可心中仍是凄凄——是何等的苦難與落魄,才叫一個(gè)人晉了真人,還放不下如此濃重的悲意?

    姚石青在西院后門當(dāng)值,聽到那一聲嘆息時(shí),他想起了許多年前的事情。

    他難過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已經(jīng)快要記不住令雪樓的模樣了,腦海里只剩下那個(gè)凌世傲立的降紫身影,獵風(fēng)將那人衣袍吹得很高,令雪樓睥睨眾生,誰都入不了他的眼。

    姚石青聽懂了柳棠的那一聲嘆息——藏起、放下。

    他捂著臉痛哭不止,憣然醒悟——一開始露出非份之想就是錯(cuò)的,有一種人是連被覬覦和肖想都不允許的,膽敢生出越界的想法,便是萬劫不復(fù)一無所有。

    若他當(dāng)年藏住了想法,或許還能在令雪樓身邊多呆些時(shí)日。他明白了,后悔了——在令雪樓面前,妄圖已是罪過。

    童殊一路勿勿,景決落半步走在他身后。

    景決心里默默數(shù)著,直到臨近西院,童殊也沒有回頭一步看他。

    人在感情中的計(jì)較有時(shí)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才說過要童殊不必回頭,可看童殊一眼都不分給他,胸口又如同壓著石頭。

    說出“往前走,不要回頭”絕非易事,但凡是人,但凡有一顆凡心在,總是會(huì)想將心上人拘在身邊的。

    前頭童殊走的很快,在能看到西院門檐時(shí),景決手上突然鉆進(jìn)了一截冰涼的手指。一直走在他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步子,他抬步與人撞在一起,錯(cuò)愕間,耳邊送進(jìn)來一句話:“慎微啊,信我?!?/br>
    景決抬眸,被一雙明眸鎖往,童殊昨夜做得狠得了,身上的痕跡能藏,眼角剩余的紅色卻散不盡,雪地將燈籠的光反射得灼亮,映出童殊眼角的嫣紅。那雙會(huì)說話的眼睛,此時(shí)雖然焦急,卻還是記得勻出幾分心思給他,明明白白的告訴他——我等你。

    景決放心了。

    手上那幾根冰涼的指頭已經(jīng)滑走,在景決掌上留下的都是熱度,他想:手太涼了,這副身體還是太弱了。

    童殊再往前走幾步,驀地凝住步子,定在了原地。

    “師兄”兩個(gè)字卡在喉間,鼻間盡是酸楚,他定定看著柳棠自院門中,緩步行來。

    柳棠滿頭白發(fā)整齊的束起,面容間隱有病色,已經(jīng)無法恢復(fù)到當(dāng)年青春正盛名動(dòng)天下的“解語君”。

    不同于之前的是,此時(shí)柳棠款款行來,他速度不見快,腳下卻自生風(fēng)。

    他沒了黑發(fā),儀容卻添了從容;他沒了健康體魄,氣度卻增了沉穩(wěn)。

    一場回溯褪盡了他幾十年的渾渾噩噩,被咒罵多年“不人不鬼”的柳狗洗盡污晦,脫胎換骨,變成了比解語君更有氣度的“解語真人”。

    不必再診再問,童殊看到這樣的柳棠就知道對(duì)方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了神智,他瞧著柳棠走到他跟前,終于見著了柳棠熟悉的和煦笑容,聽見了柳棠溫和的喚他:“小殊”。

    “師兄?!蓖鈶?yīng)了一聲,聲音不爭氣地帶上哽咽。

    童殊在這樣的柳棠面前,自然而然變回了小殊。說來也奇怪,柳棠瘋著時(shí),他可以輕松地控制柳棠;待柳棠清醒了,反是他本能地變得聽話和依賴。

    柳棠含笑地瞧著童殊,然后像從前那樣,輕輕地揉了揉童殊的發(fā)頂。

    經(jīng)過一場大夢(mèng),柳棠清醒過來,憬然而悟到該與心中壓抑到幾近成魘的情愫和解。

    柳棠回溯醒過來,想起的第一句話便是童殊在城樓中對(duì)他喊的那句“兄長,我愛他,你不要打他”。

    童殊的一聲兄長,他曾經(jīng)渴望到發(fā)狂,他困在兄長的位置上許久,想要改變兄長的身份,又貪戀兄長的親密。

    人不能太貪心,不能既想當(dāng)兄長,又想更進(jìn)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