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令武還從未有過這般大辱，被程處弼拉起來后那種緊張的感覺漸漸褪.去，就開始忍不住胸腔里冒出來的火氣了。

    程處弼有點(diǎn)發(fā)蒙地看著他，“殺了你？沒有吧，大山公子雖然有點(diǎn)激動，但是也沒對你怎么樣?！彼@么說著的時候，那頭兇獸正盤踞在虞玓的身前，粗長的蓬松尾巴憤怒地?fù)u曳著，rou墊齊齊地壓緊在地面，炸起的毛發(fā)絲毫沒有被順下去。

    “嗷嗚——”

    貓憤怒地?fù)]著尾巴。

    柴令武抬手指著那看都不看他一眼，正在沖著虞玓咆哮的貓，“他和這……貓？”他的嗓音起先還是極度的憤怒，在看清楚襲擊他的動物究竟是什么后，高高揚(yáng)起的聲音猛地滑了下來，像是在質(zhì)疑自己，“貓？”

    程處弼沒好氣地看他一眼，“雖然這貓看起來是體形是比別的貓要大了很多，但是你也沒孱弱到會被一只貓給殺了的地步吧？只不過大山公子通人性，想必是剛才我們的話讓他以為是你要襲擊虞玓，忠心護(hù)主所以才襲擊了你。”他是知道大山公子的存在的，三言兩語就給突然被襲擊的柴令武解釋了一遍。

    柴令武不甘心地看了眼體型龐大的貓。

    看了看。

    再看了看。

    雖然程處弼說得有道理，但是他剛才明明感覺到了凜然的殺意……那種宛如刀鋒貼在脖頸的蕭瑟感是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認(rèn)錯的。

    程處弼奇怪地看了眼柴令武，嘖嘖稱奇，言語間有點(diǎn)嬉弄，“你還真以為這貓能殺了你？”他那嫌棄的味道流露于表，登時就讓柴令武反駁說道：“我那是一時忙亂，再胡說八道我可對你不客氣了！我去看看秦懷道如何了?！?/br>
    他話鋒一轉(zhuǎn)，人已經(jīng)消失在外屋。

    程處弼瞇著眼看著柴令武進(jìn)了內(nèi)屋去，這才不緊不慢地回過頭來看著那正跪坐著的一人一貓。他沒有告訴柴令武的是，當(dāng)初在石城縣里頭那只黑貓可謂是大顯神威，就連那逃竄許久的王君廓也是借由此被抓住……如若他沒有記錯當(dāng)初鏢師的供述的話。

    ——那貍奴不過一爪子就撕開了他的皮rou，尾巴看起來蓬松柔弱卻差點(diǎn)扼死了人……大兇。我觀那郎君若是再把它養(yǎng)在身旁，怕是早晚會有災(zāi)禍。

    程處弼挖了挖耳朵。

    他記得，那是那四個鏢師里頭最年老那一個說的話。

    歲數(shù)大了，就愛說那些神神叨叨的話。

    程處弼大步往前走到虞玓的身旁，低頭看著因他的靠近而猛地露出獠牙的貓，這才注意到自己還拎著那只花瓶沒有放下來，朗笑著把東西放到一旁去笑著說道：“我可沒打算用這東西砸你。”

    虞玓垂眸，淡淡地說道：“是現(xiàn)在不打算罷?！眲偛懦烫庡龀一锏膭幼魉煽丛谘劾铩?/br>
    程處弼摸著后腦哈哈大笑，神情沒有一點(diǎn)陰霾，“這不是剛才動手的時候沒注意到是大山公子嗎？沒想到當(dāng)初在石城縣的時候它沒跟著過來，現(xiàn)在卻又出現(xiàn)了?！?/br>
    虞玓輕輕地應(yīng)了一聲，“我也沒想到。”他瞧著還有些氣悶的矜貴大貓，軟下聲音來說道：“我要家去，你跟我走嗎？”

    煩躁的尾巴拍著地面，震動著剛才剛碎掉的屏風(fēng)裂塊，好半晌后不情不愿的一聲喵嗚后，rou墊拍到了虞玓伸出來的手掌上。

    程處弼有點(diǎn)神奇地看著這一出，就看到虞玓緩緩站起身來，看著這屋內(nèi)有點(diǎn)狼藉的模樣，“程大兄，今日就由我做東罷。鬧成這模樣也實在是我……”那歉意的話還未說完，程處弼就頂著那龐大貍奴的死亡視線過來拍著虞玓的肩膀，“今日本來就是我設(shè)宴，誰都別想替我。甭管柴令武和秦懷道了，待會我自會送他們回去。你吃下的量少，今夜難熬些發(fā)散掉就是了，明日記得吃藥……”他絮絮叨叨地囑咐了些事情，就把虞玓給推了出去。

    那突然出現(xiàn)的孤傲貍奴抬起腦袋，幽綠的獸瞳直勾勾地看著程處弼，在虞玓邁著虛軟的腳步出去后，才不緊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離開，輕巧的動作與他龐大的身軀毫無牽扯，在他們的身影消失后，柴令武與秦懷道正巧一前一后出來。

    到底只是催吐了事，在吃了藥汁后，秦懷道的臉色已經(jīng)比之前好太多了。

    他揉著發(fā)痛的腦袋無奈地說道：“就算是給我吃多了助興的東西，實在不行就讓我在這里歇一日就成，何必如此鬧騰我？”

    程處弼張口就來，“因為我聽說有人吃多了五石散后渾身糜爛而死，你若是上癮吃了這玩意兒，最后那死相也是如此的話，我必定是不會去給你送行的。”

    秦懷道本來是在吃著水緩解喉痛，聽完這話當(dāng)即一口水就噴出來，“真的假的？”

    柴令武面對程處弼幽幽的目光，在看到他那yingying的拳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秦懷道尋求真相的目光中艱難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補(bǔ)了一句，“我們也沒想到這玩意兒這么上頭，你以后可不要再中招了?！?/br>
    恍惚中的秦懷道都懶得去和柴令武計較如果不是他的話現(xiàn)在怎么會這樣，他捂著腦袋喃喃自語，“虧了虧了，差點(diǎn)就折在這里頭……”

    這小樓的鬧劇漸漸落幕，此間發(fā)生的事情很快就傳到鄭舉舉的耳中。

    她手里正捏著一張信箋在看，聽完侍女的話蹙眉想了想，隨口同她說道：“去與蕓娘說，讓這里頭的五石散都給撤下來?！?/br>
    五石散現(xiàn)作為上等的助興物，在這平康坊內(nèi)還是有點(diǎn)門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