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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不復往 風云涌動,厚重的殿門被推開,少年肩膀已經(jīng)變得很寬闊,撐的起深重的云紋墨錦,抬眸時也不再有星屑微光,只有睥睨萬物的陰鷙。 玄金半面折射出幽暗的光,烏色紅蕭輕輕扣在手心,莫思凡慢騰騰的重復著剛剛紅鳶所說的話,“火吟之,我們好久不見。” 萬年歲月的變遷,可笑的命運捉弄,在兩人之間豎立起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把親密無間變成了血淋淋的對立場面。 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沉默。 “司梵……” 溫柔少年活在了火焰的記憶里,面前這個男人卻是那樣陰暗晦澀,導致他再也開不了口再親密的叫他一聲哥哥。 黑靴往前踏了兩步,莫思凡轉著烏蕭,走到火焰面前,兩人身量還是和從前一樣,莫思凡總是要比火焰高上些許。 玄金的冰冷刺痛了火焰。 “你的臉……” 鳳眸輕抬,對視的瞬間像是相隔萬年,黑沉如漩渦般的眸,引得火焰顫抖伸手,貼上那冰冷的玄金面具。 他在這一刻,不受控制的想起那天夜里紅鳶對他說過的話。 “因為面目丑惡。” “我這里被毀過容?!?/br> “是,大火燒的,面目全非?!?/br> 指尖下是冰冷觸感,火焰卻始終不敢有所動作。 莫思凡輕笑一聲,隨即握住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指,輕輕把面具扯下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拉長。 在火焰的記憶里,他哥哥九尾司梵是極為英俊的,他是整個九尾族最好看的男子,天之驕子,九尾族的下一任法王,九尾全族的驕傲和希望。 而面前這個男人。 他露出的右邊臉鋒利英俊,像是最完美的雕塑品,但揭開玄金面具所遮住的左臉,那下面有一條深深的陳舊刀疤,從左邊額頭貫穿到了耳根,本是白皙的皮膚上也布滿恐怖燒傷,可怖疤痕一直蔓延到鼻梁,整張臉像是副只完成了一半的美麗圖畫,被硬生生的被分割成兩個極端。 一邊是顏如舜華。 一邊是面目全非。 火焰仿佛通過那可怖的燒傷,看見了九尾族兩萬年的滅族慘景,大火焚燒的青丘,尸體遍野的殘骸…… “火吟之,見到我沒死你是不是很意外?你開心嗎?” 火焰開心嗎? 他當然該開心…… 司梵是姨娘的兒子,他的哥哥,他們從小一起生活,比血濃于水還要更加親密,他當然開心。 可是……可是他看到了白祁冰冷的尸體,看到昏迷不醒的北玉洐,看到傷痕累累的眾人,看到九京滿城的鮮血和傀儡,下界洪水泛濫的滔天罪孽。 促使這一切的男人。 是他的哥哥。 “你沒死……為什么不來找我?” 莫思凡嗤笑,“找你?東絕尚且自身難保,你把我忘的一干二凈,你讓我來找你?” 罪之戰(zhàn)后,火焰被北玉洐封鎖記憶,他忘記了仇恨,安穩(wěn)的活在眾人庇護之下。 而那個在古墓里踽踽獨行的少年。 兩萬年前一舉飛升,他成了天界司命莫思凡,天帝跟前的紅人,生殺大權在手,一人之上萬人之下,人人畏懼的天界的戰(zhàn)神。 可是誰又知道這背后如何? 全族都死了,火焰也把他忘了,他變得不人不鬼……獨自走到今天。 “司梵……我知道你的恨?!彪y以言說的痛苦情緒在兩人之間蔓延,火焰啞著聲,“我懂你的感受……” “閉嘴?!蹦挤埠芾涞f,“你怎么能懂我的恨?” 冰冷眸色扼住了火焰想辯解的聲音,連周圍空氣都隨著男人上揚的聲調染上微微火星,莫思凡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的恨,最多是你娘的死,東絕的覆滅,白祁和北玉洐的欺騙?!?/br> “可是?!彼曇舭祮。骸拔业暮蕖跄苎哉f?” 火焰的恨意,像是一杯晃蕩的水,被承載在感情的容器里。水在波動時很容易滿出來,但離開容器后的水又會被蒸發(fā)。 白祁考慮的很好,在他年少時就將他的記憶拔除,恨意并沒有根深蒂固的種在他心里,沒有讓他記得戰(zhàn)爭,血腥,和痛苦的一切。 就算恢復記憶后,火焰難以接受,被引導著復仇,但其實他的內(nèi)心還是善良的,更何況,北玉洐從始至終都護著他,愛著他,拉著他走出深淵沼澤。 可是九尾司梵有什么呢? 他本是九尾族的下一任王,天潢貴胄生為云端,卻被踩進了泥地里。他看著族人被肆意的屠殺,阿娘死在了他的身前。 他藏在青丘古墓里整整百年才敢重見天日,出來以后三界卻容不下他。 玄金面具不僅遮住血腥丑陋的臉,更遮住了心,他背棄了自己,蟄伏在宿仇的腳下。 “九尾司梵早已亡故,現(xiàn)在在你面前站著的,是他的亡魂。我從尸山血海里爬出來,目的就是……” 冷冽的眸環(huán)視一圈,“讓所有人都死?!?/br> 火焰:“.......” 沒有人敢勸這個男人。 火焰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你忘了一切?!蹦挤矄査澳阒恢?,你和你的娘,就是這場災難的源泉,為什么你娘要去招惹白祁?為什么要嫁給東絕焰主卷進罪之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