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相意欲何為？”

    文止語愣了一瞬，“為何有此一問？”

    北玉洐：“我們上九京時，天族神官都不見了蹤影，唯獨現(xiàn)在你還能行動自如的來看守我，為何要與莫思凡為伍？”

    文止語淡然道：“我與思凡，自然是一條心的?！?/br>
    “真的是一條心嗎？”

    文止語譏諷道：“怎么？又要拿常州大宅那件事出來講？就算那是思凡做的，我也不介意了，你休想從中離間?！?/br>
    “不是離間，只是覺得文相不該是這樣的人。”

    文止語起了兩分興趣，退到桌前給自己倒上一杯茶，含笑問：“月公子自以為很了解我嗎？”

    北玉洐：“不了解……不過你真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嗎？你是天界第一文相，繼位后上改下效，提拔了不少生世凄苦有志未報的寒門子弟，常州萬年之前不過是個小縣城，你飛升后，常州在你的庇護下甚至被稱作天下第一文城，就連街邊上賣花的小孩都會捧著書看，這些不是你的心血嗎？”

    文止語：“那又如何？”

    “你眼睜睜看見天河水淹沒下界，你昔日的同僚，朋友，下屬，還有常州里你庇護的子民，他們都會死?！?/br>
    “莫思凡，他會毀了這一切。”

    文止語放下茶杯，神色依舊風(fēng)輕云淡，又重復(fù)了一次：“那又如何？”

    “月公子說這么多，原來是想勸我?！?/br>
    文止語盯著他，眼神突然陰暗下來，“可是，你太低估我了?！?/br>
    “你既然去過常家大宅，就應(yīng)當(dāng)清楚，文九青當(dāng)年不過是爛泥里掙扎的一條狗，知道我今天為什么還能站在這里跟你說話嗎？”

    北玉洐：“你……是莫思凡救的。”

    文止語：“沒錯，我被一條爛席裹著扔到亂葬崗里，差一點我就死了。”

    當(dāng)年的文九青只有十四歲。

    他被常平喂下劇毒的毒藥，傷痕累累的裹在破席里等死，他永遠記得那個晚上，夜幕是一張恐怖的黑網(wǎng)，亂葬崗里彌漫著腐爛惡臭的味道。就在他快要永遠的闔上眼睛，快要撐不住時，莫思凡出現(xiàn)了，像個天神一樣把他從臟污里救起，說出了一句他銘記永世的話。

    從此低賤到骨子里的文九青搖身一變，成了人人敬仰的天界第一文相。

    文止語伸手，攏起北玉洐汗?jié)耦~發(fā)，“我曾經(jīng)發(fā)過誓，我這條命都是思凡的?！?/br>
    時間好似突然被撥回常宅月夜，陰鷙男子一句一字道：“月公子，你生來就是天之驕子，集萬千寵愛與一身?！?/br>
    與耳邊低聲喃喃重合：“所以，你怎么會懂我的感受呢？”

    北玉洐沒接他的話，反而道：“既然莫思凡對你這么重要，那你為什么要眼睜睜看著他一步步走向深淵？”

    文止語：“這是他想做的事，我不會阻止他，就像我當(dāng)初將常家滅門，思凡也是一樣。”

    “你雖恨常家人，但從未遷怒別人，你愛常州的子民?！北庇駴櫟穆曇舭l(fā)冷：“但莫思凡是個瘋子，他也不在意任何東西，所有人的生死在他眼里不過都是螻蟻，你也一樣?！?/br>
    “我不一樣！”之前北玉洐說了那么多話都沒有將文止語觸怒，唯獨這句使得他平靜神情破裂，“我對思凡來說是特別的！我不一樣！”

    “你懂什么？！我從小就跟在思凡身邊，我對他很重要！”

    萬年與君相伴，莫思凡早已滲透文止語的血液，成為他刻畫在骨血里的人。

    “真有那么重要，在常州就不會利用你……”

    “夠了！”

    文止語像是被戳到痛處的小孩，他湊近北玉洐咬牙切齒道：“閉上嘴給我呆著?！?/br>
    厚重結(jié)界再一次落下。

    文止語逃也似的離開養(yǎng)心殿，一路腳步不停的去尋莫思凡。

    莫思凡和火焰在無極殿。

    所有沒被控制的天族神仙都軟禁在此。

    今天是第一日，莫思凡讓人把所有天族神仙的名字都刻在了木牌上，整整齊齊的擺放在一個托盤里。

    男人今日的心情似乎很好，悠閑道“選吧?！?/br>
    火焰冷眼看著他。

    莫思凡揮手間，侍從順從的低下身把木牌端到火焰面前。

    “怎么？你是考慮好了？還是說你不想讓北玉洐活了？”

    火焰垂目，每一塊木牌上的名字都是用紅色朱砂寫的，只要抽到誰，誰就會死。

    而且不是死一個，抽到的那個人要死，他的親人，兄弟姐妹，整個仙門，全部都要死，株連九族。

    “你不是很討厭天界那些神仙嗎？有這么難選嗎？”

    莫思凡說著走上前，在他伸手向托盤里拿牌時，火焰突然發(fā)怒般把托盤掀翻，所有牌子被掀飛，木牌磕在地上，發(fā)出好大一陣聲響。

    文止語正好在此時推開門。

    莫思凡瞥了文止語一眼，就在文止語以為他會發(fā)怒時，這個男人好脾氣的俯下身隨意撿起一塊牌子，遞到火焰面前，“我?guī)湍氵x了?！?/br>
    木牌上血紅色的朱砂赫然寫著，“龍吳?！?/br>
    火焰僵住了。

    莫思凡將牌面翻過來，眼底浮上笑意，“真巧，是龍二殿下?！?/br>
    “送他去見他老子白祁，再殺了鳳姬，正好一家團聚，豈不美哉……”

    “你不能殺他……”火焰反應(yīng)過來后猛然去搶那塊木牌，莫思凡抽回手，回眸間玄金覆面幽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