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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定江山在線閱讀 - 第175頁

第175頁

    怎么?寧懷瑾問:明遠(yuǎn)覺得親征這事兒不妥?

    倒也不是。江曉寒也干脆放下筆,端過旁邊的茶盞喝了一口,說道:許是我想多了,陛下要出京,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對面又是長樂王,我難免擔(dān)憂。

    不說這個了。江曉寒笑了笑,看著寧懷瑾說道:臣瞧著,最近王爺跟陛下之間相處仿佛自在了不少。

    寧懷瑾一噎,第一反應(yīng)是江曉寒看出了什么。

    但緊接著,他就覺得自己這反應(yīng)十分莫名其妙他和寧衍之前也沒什么可值得江曉寒看出來的。

    受那個等這件事了了再談感情是對是錯的約定的影響,寧懷瑾頗為破罐子破摔,也不想這事兒了。加上寧衍最近收斂許多,也不再有意無意地試探底線,他倆人相處得還算和平,也找回了先前那些年隨意的相處之道。

    至于等寧錚這事兒了了之后如何

    之前該如何還如何,寧懷瑾近乎逃避地想,或許等到那時候,寧衍自己就不喜歡他了。

    對少年人來說,情愛就是薄如蟬翼的一張紙,霧里看花時怎么看怎么美,但若是真戳破了這層窗戶紙,讓他天天看夜夜看,說不準(zhǔn)幾天,也就看膩了。

    此次親征,若無意外,他大概率是要跟寧衍左右不離,說不準(zhǔn)天天灰頭土臉的日夜相見下來,連夢里那點(diǎn)旖旎的幻想都得在現(xiàn)實(shí)面前消散得一干二凈。

    何況,他不是還要帶玲瓏去嗎,寧懷瑾想。

    大約是人不抗念想,寧懷瑾心里剛尋思了一會兒寧衍,臨華殿的大門就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何文庭獨(dú)自一人從外頭進(jìn)來,見著寧懷瑾,話未出口先笑了笑。

    怎么?寧懷瑾說:陛下有事要吩咐?

    倒也沒什么大事。何文庭客氣地道:只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亥時二刻了,陛下先前囑咐過,讓王爺別熬太晚,趁早歇息。

    何文庭說著,也側(cè)了側(cè)身,對著江曉寒笑道:相爺也一樣,陛下說,這些請安折子批了還能再來,不若躲躲懶,不必這樣勤著回,省的他們一封接一封地發(fā)。

    這倒確實(shí)是寧衍能說出的話,江曉寒笑了笑,將剩下未曾批復(fù)的折子收攏成一堆,就坡下驢了。

    說的也是。江曉寒說:明日便是出征的日子,王爺也是該養(yǎng)好精神才是。

    寧懷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又想起了什么,問道:陛下從太后那里回來了嗎?

    還沒呢。何文庭說:八成是還有話要跟太后娘娘說。

    仁壽宮內(nèi),阮茵已經(jīng)沉默了許久。

    她曾經(jīng)一度自認(rèn)為,她與寧宗源這輩子雖然誰也沒相信過誰,在互相提防和保有余地中相敬如賓地走過一生,但好歹能勉強(qiáng)算個勢均力敵。

    可阮茵沒想到,她跟在寧宗源身邊這十好幾年,愣是不知道他手里還有這樣一支如鬼魅般的影子。

    她后背乍然起了一身冷汗,一時不知道應(yīng)該是為結(jié)發(fā)夫妻的同床異夢感到悲哀,還是要為那些她自以為隱秘的陰私手段感到后怕。

    這幾種情緒從她心口里爭先恐后地往外涌,卻糾纏著卡在了一起,以至于阮茵下意識吸了口氣,面上卻什么表情也沒做出來。

    而不遠(yuǎn)處的十里抬起頭,看了阮茵一眼,然后伸出手,在臉側(cè)摸了摸,順著鬢角緩慢地撕下了一層薄薄的人皮面具。

    他以往的面目阮茵沒什么印象,但也大概能夠想象一二,無非是平庸至極,哪怕跟她走個對臉都不會引起她注意的。

    但十里本來的臉卻與低調(diào)兩個字大相徑庭他看起來非常年輕,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看著仿佛跟寧衍差不多大,只是身量比寧衍矮小一些。

    他沉默地將這張面具放在手里疊好,然后膝行幾步上前,將這張面具放在了寧衍的手邊。

    做完這一切,十里才偏過頭,又看了阮茵一眼。

    阮茵被他看得心頭一顫,下意識攥緊了扶手。

    她也算是在這宮里身經(jīng)百戰(zhàn),什么樣的陰私都見過,卻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神出現(xiàn)在活人身上。

    這張面具似乎撕掉了十里身上某種什么東西,他的臉輪廓很溫和,只是因常年不見天日,所以顯得特別蒼白。若單單只看長相,其實(shí)十里還不如寧衍長相鋒利。他雖然身形瘦弱,但臉側(cè)的輪廓卻并不明顯,加之又生了雙溫和的杏眼,打眼看過去,甚至稱得上無害。

    但那雙眼睛,卻恰恰是令阮茵驚異的源泉。

    或許是不必再偽裝成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內(nèi)侍,十里身上的一些細(xì)微的習(xí)慣也顯露出來,他下意識地面對著寧衍,側(cè)過頭來看著阮茵,左手看似隨意地垂在身側(cè),肩背處的肌rou卻繃得很緊,像是隨時可以沖上來了結(jié)她一般。

    他沉默地看著阮茵,眼睛里又空又冷,好像阮茵在他眼里不是一個太后,而只是一個普通的活物一般。

    阮茵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見過這類眼神但那都是人之將死時,或茫然或怨恨地看她的最后一眼。

    你阮茵強(qiáng)迫自己將眼神從這把兵器上挪開,咬牙切齒地看向?qū)幯埽耗闶莵頉_哀家耀武揚(yáng)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