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飯，趙玉任勞任怨收拾碗筷，蕭姝跟在母親身后幫忙。

    蕭勁把小兒子趕回房間，自己陪江行知在客廳說話。明顯緊張，拼命找話題。

    蕭勁：“江總，您跟我家姝姝，最近有什么喜事嗎？”

    “嗯？”

    蕭勁把話挑明，“你們結(jié)婚這么久，姝姝還沒懷孕。江總你又是獨子，家里肯定催得很急吧？”

    江行知輕飄飄回答，“不急?！?/br>
    “就算您不急，姝姝身為你的妻子，就應(yīng)該早點為江家傳宗接代。她總是忙工作，上個月還想報名什么中醫(yī)師升職考試，像什么話?。俊?/br>
    “爸！”蕭姝端著水果出來，聽到這話，提高聲調(diào)喊，“那是我的事，你不要管?！?/br>
    蕭勁瞪了她一眼，振振有詞說，“我是你爸，還不能管你？再說，你那些都不是正經(jīng)事。都嫁人了，一點分不清輕重緩急?！?/br>
    蕭姝抿了下唇，低低說，“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報名?！?/br>
    “那才對，報什么名？要我說，你早點辭職。當中醫(yī)有啥前途，忙忙碌碌能賺幾個錢？”蕭勁端出父親架子，又說，“辭職前，記得找你主任把把脈。這么久沒懷孕，肯定身體有問題，咱們快點治。”

    “……”蕭姝沉默，眼睛泛紅，難堪至極。

    同樣的話，她聽過很多次，早就習(xí)以為常。

    但這次，江行知還在，父親依舊絲毫不顧及自己的顏面。

    直接否定自己為止努力的事業(yè)，似乎蕭姝活著的意義，只剩下為江行知生孩子。

    蕭姝眼睫顫了顫，“我說過很多次，我沒病?！?/br>
    “你……”蕭勁還準備說什么。

    “抱歉?！苯兄驍嗨?，語氣平靜，“是我的問題?！?/br>
    蕭勁張大嘴巴，眼睛瞪圓，震驚又錯愕。

    他、他在說啥？

    “江、江總，您別開玩笑。”蕭勁結(jié)結(jié)巴巴，難以置信，“您怎么會有問題呢？一定是……”

    江行知眼皮一撩，再次強調(diào)，“是我的問題。”

    蕭勁無比尷尬，趙玉本來要出來，又帶著蕭哲躲進房間。

    空氣徹底沉默了。

    蕭姝紅著眼睛，靜靜看他，懷疑自己幻聽又加重了。

    他明明知道，沒有懷孕是因為……

    天吶。

    第10章

    離開父母家，沉默的主場從房間轉(zhuǎn)移到車內(nèi)。

    空氣依舊沉寂，氛圍極度壓抑。

    司機先生一路戰(zhàn)戰(zhàn)兢兢，拿出超越99%同行的職業(yè)素養(yǎng)，強撐著把車開回別墅。

    車堪堪停穩(wěn)，他飛快掃視一言不發(fā)的雇主，和素凈寡淡看不出情緒雇主夫人。麻溜滾下車，把空間留給他們。

    蕭姝手搭住車門，準備下去。

    還沒用力，男人炙熱的手搭過來，緊緊握住她。

    “別走?！苯兄抗庥纳?，眼底有深淵萬丈，“談?wù)??！?/br>
    “……好?！笔掓s回手。

    江行知醞釀了一路，終于有機會開口，“你每次回家，都這樣？”

    蕭姝眼睫低垂，顫了顫，輕聲回答，“偶爾?！?/br>
    ——因為她偶爾才回家。

    更多時候，父親會特意打電話，問她「肚子有動靜嗎」。

    對女兒所有的關(guān)心，僅此而已。

    江行知行程緊張，從未陪蕭姝回過家。

    今天以前，他根本不知道，妻子被逼得那么緊。

    江行知又問，“蕭姝，你不想要孩子？”

    “不是……”蕭姝想避開他視線，避開他質(zhì)問。

    可兩人并排挨著坐，車內(nèi)空間狹隘，她無處可躲。

    最終，蕭姝猶豫遲疑，只能選擇坦誠相告。

    “我現(xiàn)在還沒準備好，對不起?！?/br>
    她才二十三歲。

    這么年輕，還有工作。

    蕭姝不敢想象，自己這個年紀，怎么成為mama。

    “嗯，我知道了?！苯兄磻?yīng)很淡，幾乎沒反應(yīng)。

    蕭姝偷偷看他，害怕丈夫生氣。

    被父親催，還能找借口拖延。如果江行知要孩子，那自己……

    她胡亂想著，耳邊又響起江行知的聲音。

    “岳父提到的升職考試，什么時候報名？”

    “??？”蕭姝下意識回答，“現(xiàn)在?！?/br>
    “好。”江行知點點頭，告訴她，“你去報名?！?/br>
    蕭姝睜大眼睛，手指揪緊衣角，“可是……”

    “沒準備好？”

    “不是。”蕭姝搖搖頭，小聲告訴他，“備考需要很多時間，至少一個月?！?/br>
    江行知淡淡「嗯」了聲。

    “如果我報名，每天下班以后還要學(xué)習(xí)。就沒時間化妝，可能也沒辦法及時迎接你?！?/br>
    “沒關(guān)系?！苯兄⒖谈嬖V她，“這些又不是你必須做的?！?/br>
    不是嗎？

    蕭姝詫異。

    她總以為，維持「江太太」的形象，才是正職。

    “蕭姝?！苯兄俅沃貜?fù)，“去報名?！?/br>
    直到把報名表拿給主任，簽字蓋好章，蕭姝仍覺得自己身處夢中。

    江行知竟然同意了。

    主任把審批合格的報名表還給蕭姝，順嘴問，“蕭醫(yī)師，原來你結(jié)婚啦？”

    “嗯。畢業(yè)之前領(lǐng)到證，沒辦婚禮。”蕭姝提醒，“師父，我還給你送過喜糖，你沒忘吧？”

    “對對對，有這么回事?！苯?jīng)她提醒，主任想起來，“你準備什么時候辦婚禮？我還等著喝你喜酒呢?！?/br>
    蕭姝笑盈盈糊弄，“再說吧?！?/br>
    “挺好，年輕人以事業(yè)為主，以后辦婚禮來得及?！敝魅畏浅Ｆ髦厥掓?，拍拍肩膀囑咐，“考試加油。憑你的本事，過筆試肯定沒問題。院內(nèi)投票這方面，師父幫你跟大家打個招呼?！?/br>
    凌城中醫(yī)院每年只有一個轉(zhuǎn)正名額。

    準備轉(zhuǎn)正的助理醫(yī)師，通過能力測試以后，還要接受院內(nèi)醫(yī)護投票，受大家監(jiān)督。

    往年，醫(yī)護都投給分數(shù)最高、業(yè)務(wù)能力最強的人。

    “不用。轉(zhuǎn)正憑自己本事，哪能讓你幫忙？”蕭姝收起報名表，“我去院辦交表?！?/br>
    “去吧去吧?！敝魅螖[擺手，扭頭跟旁邊醫(yī)生炫耀，“瞧，我最看好的徒弟，終于要出師了。”

    隔壁醫(yī)生給他潑冷水，“別高興太早，今年好幾個助理醫(yī)師等著轉(zhuǎn)正呢，她沒通過怎么辦？”

    “咋可能？那批新人，哪有蕭醫(yī)師優(yōu)秀?！?/br>
    “筆試確實蕭醫(yī)師強，還有投票呢。”

    主任沒放在心上，語氣隨意，“嗨，只要她筆試分數(shù)高，投票怕什么？”

    蕭姝來到院辦，錄入報名表。

    院辦工作人員不在，鄭子仙也拿著報名表，等待錄入。

    見蕭姝過來，她目光瞬間警惕。

    “你怎么也來？”鄭子仙眉毛打結(jié)，“你明明說好不報名，為什么反悔？”

    蕭姝氣定神閑問，“鄭醫(yī)師，我什么時候跟你說不報名？”

    “你……”鄭子仙語塞。

    蕭姝不參加考試，這個消息是鄭子仙找別人套出來的。

    她跟這朵白蓮花相看兩厭，平常很少交流，蕭姝怎么會主動說？

    鄭子仙咬咬牙。

    蕭姝工作能力強，院內(nèi)醫(yī)護都夸贊她。

    醫(yī)院每年只有一個轉(zhuǎn)正名額，她參加，自己哪有機會？

    鄭子仙越想越生氣。蕭姝入院三年，有好幾次機會，偏偏選擇跟自己爭。

    這貨肯定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