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對他而言，對待天劫必須多加小心。

    正如道衍真君之前所提醒的，此界天地殺機(jī)，大部分只針對于他一人。

    他此前的天劫之所以都能夠順利渡過，恐怕還是有賴于自己在五千年前留下的后手。

    ——但這后手只能幫他應(yīng)付大乘期之前的天劫。

    他的神魂缺失，在突破至大乘期觸摸天地之時，他必須把自己的后手收回，將神魂補(bǔ)全，如此方可完全化身混沌，渡劫成仙。

    這次渡劫合體期，正是一個很好的試探契機(jī)。

    ……

    魔域。

    殘陽如血，荒蕪的風(fēng)卷過，帶起灰蒙蒙的塵埃。

    顧暝淵沒有御劍，只是緩緩在地上行走，殘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渾身充斥著寂寥的氣息。

    那連綿而龐大的魔宮近在眼前，而他卻躊躇著不欲踏入其中。

    這數(shù)千年來，他曾無數(shù)次覺得，這巨大魔宮就像是他在此界的囚牢，將他身心皆困，只能日日被無盡追思與欲求填滿，痛苦不堪；——但即便如此，他之前還是心存希望的。

    寄希望于遙遠(yuǎn)的將來，那微末的可能與幻想。

    而現(xiàn)在，幻想已經(jīng)破滅，將來更是無處可尋。

    他返回于此，便已親手將期望斬斷，所做之事，如同畫地為牢。

    他真的應(yīng)該放手了。

    顧暝淵這樣告誡自己，終于走入魔宮之中。

    ——他將自囚于此，以贖己身罪孽，直至最后一刻。

    ——如此，臨川，祝你能夠如愿以償，得道成仙。

    ……

    上玄仙宗，青霄峰。

    龐大劫云匯聚于山峰之上，吸引了諸多弟子目光。

    “莫非是封揚師兄渡劫？”有人驚訝道。

    “不對，算算時日，封揚晉階化神還未有幾年吧，怎會如此迅速……”

    那人反駁道：“若不是封揚，還能是玄清師弟么？別說笑了，我一年前見到玄清師弟時，他還是只是金丹期而已！”

    且不論眾人議論紛紛，封揚本人卻在后山專心研習(xí)劍法。直至被天劫氣機(jī)驚動，方才抬頭看向那片劫云。

    盯了片刻后，封揚喃喃道：“師兄又要突破了？”

    他面上露出慨嘆神色，心道不愧是師兄，他自己也要加把勁了，可不能被師兄落下太遠(yuǎn)。

    片刻之后，劫云終于凝結(jié)完畢。隨即，伴隨著憾然巨響，一道粗壯劫雷急速劈下。

    姬臨川站于空曠之處，一襲白衣獵獵，揚手便是數(shù)道上古封禁布下，繁復(fù)玄奧的神紋在他周身凝結(jié)而成一道堅固的屏障，劫雷落下，與屏障相抵消！

    他神色平靜，僅是須臾之間，便又不慌不忙地在周圍設(shè)下數(shù)百個禁制。

    方才那只是一道普普通通的天地劫雷罷了，而他真正所等待的那些變異劫雷，還在后頭。因而在此之前，他必須為自己積蓄力量。

    紫色劫雷一道道劈下，威力驚人，層層禁制在消耗之中不斷補(bǔ)給，與劫雷消磨著力量。

    數(shù)道劫雷過后，逐漸跟不上消耗的速度。

    聽雨劍一聲劍鳴，長劍出鞘！

    姬臨川只身迎上那粗壯雷電，驚天劍光橫掃而過，那刺眼白芒幾乎將烏云覆蓋的天地映成一片白晝！

    劍光過后，那雷蛇消失無蹤，便連那龐大劫云，也被劈出了一個缺口。

    遠(yuǎn)處旁觀之人皆震撼非常，此人一劍威力竟至如斯！簡直不可思議！

    姬臨川落于地面，對這個結(jié)果并不意外。

    他數(shù)萬年時光對劍道的體悟，可并非只是白紙上的空談。若說以前他對劍道的領(lǐng)悟只有一成，那么如今他對劍道的領(lǐng)悟，恐怕早已經(jīng)超脫于此界范疇，達(dá)到了上界真仙的程度。

    若非他此界身體無法儲存靈力，讓他只能用神魂之力cao縱周遭天地靈氣進(jìn)行攻擊，這一劍的威力會興許更加恐怖。

    峰頂之上，那被劈開一道縫隙的烏云凝滯片刻，突然瘋狂地匯聚起來，仿佛被激怒了一般。

    森然的殺機(jī)在天機(jī)之間蔓延，烏云漩渦中，一道粗壯的血色劫雷終于凌空劈下！

    終于來了！

    姬臨川橫劍于身前，雙目緊盯著血色劫雷，心念急轉(zhuǎn)之間快速解析著劫雷之上的天地道則。

    恐怕只是電光火石般的一瞬，劫雷已至身前，聽雨劍劃出一道詭異的弧度，正正砍入劫雷威力最為脆弱的一處！

    那猙獰劫雷忽而崩解開來，其上血色能量逸散，如同鬼魅般試圖侵入他的身體之中。

    神魂之內(nèi)雜念驟生，無數(shù)曾令他恐懼絕望、不知所措、痛苦不堪的場景流轉(zhuǎn)，試圖將他的心魔喚起。

    姬臨川目光冷冽，無波無瀾，似有遠(yuǎn)古不化的冰雪覆蓋，幾乎沒有被其影響分毫；混沌神炎自體內(nèi)燃燒，將那血色能量逼迫出體外，燃燒殆盡！

    與此同時，他的嘴邊溢出些許鮮血——在方才激烈的交鋒之中，他如今這副脆弱的身體，終究還是受傷了。

    姬臨川伸手抹去鮮血，凝望天空，數(shù)道血色劫雷再度襲來。但與此同時，一道白色劫雷突兀降下，以更加快的速度將他環(huán)繞！

    二色劫雷相互碰撞纏繞抵消，姬臨川終于在其中發(fā)現(xiàn)了他所熟悉的氣息。

    那氣息就隱沒在白色劫雷之中，與他的神魂互相牽引。

    他在思索。

    數(shù)萬年前，天靈界的天道被上界之人污染，因此而殘缺一角。而如何才能牽制此界天道？什么東西才能夠與天道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