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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九轉(zhuǎn)玲瓏在線閱讀 - 第六十章 法海

第六十章 法海

    少爺要納妾,這件事如一陣風(fēng)般傳遍整個張府,但凡有點(diǎn)想法的都是蠢蠢欲動,問東問西的有,兩眼發(fā)光的有,羨慕嫉妒恨的也有,女孩子家誰還沒點(diǎn)幻想,只要把握好機(jī)會,飛上枝頭變鳳凰完全不是夢。

    甚至連老夫人都知道了此事,特意把張曜夫婦喚到身邊問了個清楚,這才明白原來是誤會,又把兩人統(tǒng)統(tǒng)趕回東閣,還讓王媽吩咐下去,都老老實(shí)實(shí)的謹(jǐn)守本分,別一個個成天不務(wù)正業(yè)的做白日夢!

    她老人家開了口,算是給這件事定了性,剛起的苗頭被一錘子砸的粉碎,府中又恢復(fù)到了往日的平靜,只是不知到了晚上,又會有多少人夜不能寐暗暗嘆息。

    這些跟張曜沒太多關(guān)系,他也搞不懂,好端端的一番兒女情話最后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想來想去都是四舅哥的錯,果然應(yīng)該弄死他才對。

    常柏郁悶了,從昨日起他在張府的待遇是直線下降,瓜果糕點(diǎn)沒了,一日三餐從大魚大rou換成了粗茶淡飯,丫鬟小廝們是客客氣氣的帶著三分疏遠(yuǎn),至于前幾日那熱情洋溢的笑容和無微不至的問候,估摸著以后是見不到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干的,他心中是又好氣又是好笑,這人怎么跟個小孩子似的,竟玩一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把戲,有意思么?

    翠兒也是這個想法,只是換個方式問了出來“少爺,我們這樣對常柏公子,少夫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

    “她不高興?少爺我還不高興呢!”張曜氣呼呼道“要不是她那四哥在中間瞎攪合,至于后面鬧出笑話么?”

    張曜想要納妾這件事,翠兒是第一個知道的,趙琪最先找的就是她,那一瞬間,驚訝、懷疑、欣喜、恐慌這些統(tǒng)統(tǒng)都有,匯成橫流把腦子變成了漿糊,整個人渾渾噩噩的,說的什么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晚上躺在床上,羞的人埋在被子里不敢抬頭,一整晚都睡的不安穩(wěn)。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事實(shí)證明少爺根本就沒這個心思,說不上是可惜還是失落,她躲在角落里準(zhǔn)備好好的哭上一場,但奇怪的是眼淚卻怎么也流不出來,明明心底很不開心,為什么還有一絲絲的輕松呢?

    “你不說我不說,就少夫人那大大咧咧的性子,她怎么會發(fā)現(xiàn)呢?”

    說完張曜一臉狐疑的看著翠兒“你這個小叛徒,該不會想去少夫人那里告密吧?”

    原本只是句玩笑話,卻把翠兒嚇得不輕,小臉蒼白又慌又急的連忙搖頭道“不會的,我永遠(yuǎn)都不會跟少夫人說的?!?/br>
    “嗯,那就好,這才是我的乖翠兒嘛?!?/br>
    邱先生不在,說是要回舊屋把東西都收拾一下,特意向老夫人告假一日,臨走前留下課業(yè),讓張曜將《圣人冊祁典》通讀十遍,還要把感悟?qū)懗鰜?,明日檢查。

    這篇文張曜看了,講的是圣人祁在位時,天下大旱赤地千里,民不果腹怨聲載道,圣人又是求雨又是祈福,后來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有旱魃為虐如惔如焚,于是就派兵驅(qū)趕,失敗兩次后只得求助上蒼,老天降下神女洨除掉旱魃,圣人很高興,見這個神女洨人又漂亮還會神通,于是心生愛慕,用了一頭牛把人家騙到手,席天慕地沒羞沒躁的滾到了一起,最后結(jié)為夫婦。

    他看得是津津有味,還別說,當(dāng)成神話故事來讀真的很不錯,除了篇幅短了點(diǎn),話說那個神女洨也太好騙了,一頭牛就打發(fā)了,雖然書中說那牛入水則必風(fēng)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但怎么說也改變不了它就是頭牛這種事實(shí),難不成它的rou還比同類更好吃一些?

    想到了吃,這腦子就開始不聽使喚的跑到了其他地方,說起來已經(jīng)很久沒吃過牛rou了,??墒侵匾獎趧恿?,每一頭都登記在冊有專門人員管理,死個人,官府或許睜只眼閉只眼假裝沒看見,民不追官不究嘛;但你敢無緣無故死頭牛試試,信不信第二天衙役就會打上門來,非得刨根問底弄個清楚不可,要是敢發(fā)現(xiàn)這里面有隱情,有一個算一個誰也別想跑。

    這世道,人活的還不如牲口,現(xiàn)代人見了一定很不可思議,不過也能理解,尋常一戶人家累死累活一整天才能干多少活?一頭牛又能干多少?若是再趕上徭役,比如修壩筑堤這種要人命的苦差事,有牛幫忙大家都能輕松些,要是沒有,非得活生生累死不可!

    人在胡思亂想時,時間總是過得飛快,等張曜回過神后才發(fā)現(xiàn),筆下的紙張上滴落了好幾處墨汁,猶如朵朵綻放的梨花一般,好端端的一張紙就這么廢了,更糾結(jié)的是他傻愣了大半天,一個字都沒寫。

    郁悶的放下筆,愁的人是一臉糾結(jié),沒思路怎么辦?總不能告訴邱先生,他讀了《圣人冊祁典》就兩個想法,一個是神女很好騙;另一個是牛rou很好吃吧?幻想了下邱先生看到這篇感悟時的精彩臉色,下意識打了個寒顫,算了,還是不要皮這一下了,萬一先生發(fā)起飆來,到時候一定死的很難看。

    “少爺,老夫人喚你過去,好像是上清觀的法師來了?!?/br>
    翠兒出現(xiàn)的很及時,書房乃是家中重地,也就她這個貼身大丫鬟才可以進(jìn)來,張曜聽了恨不得抱著人親上一口,這是什么?福音啊,今天的作業(yè)終于不用寫了,理由充分合情合理,誰也挑不出刺來。

    “快快快,我們趕緊去,別讓上清觀的法師們等急了?!?/br>
    北院的屋內(nèi),老夫人坐在上首,王媽陪在身后,四人來客卻又分坐兩處,左面一處三人,坐在椅子上的乃是上清觀的華陽真人,他乃觀主清陽真人的師弟,平日很少拋頭露面,也是張家有請,清陽真人不敢怠慢,這才將師弟派了過來。

    站在身后的兩人一個是門下弟子,另一個卻不是道觀的人,準(zhǔn)確來說應(yīng)該是道門護(hù)法,東南七州道門關(guān)系千絲萬縷錯綜復(fù)雜,這人乃是越州青羊?qū)m的人,法力高強(qiáng)素有威名,也是近幾日恰好在上清觀掛單,觀主為了保證萬無一失,便央求此人也跟了過來。

    至于坐在右面的那一位,卻是個老和尚,穿著灰色粗布衲衣,長的是慈眉善目,手中轉(zhuǎn)動著一串念珠,這念珠個個有龍眼大小烏黑發(fā)亮,他自進(jìn)門后一聲佛禮報(bào)上自家法號,便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只怪這個老和尚實(shí)在太有名,東南七州可謂是人盡皆知,老夫人想不到他會不請自來,而且還是和上清觀的法師們一起,這僧道齊至的陣勢讓她老人家心里直嘀咕,雖說和華陽真人是有問有答,卻有三分注意力留在這老和尚身上。

    華陽真人看似木訥不善言辭,卻是個心靈通透之輩,老夫人的異樣他自是能感覺出來,也是無奈,接到張家書信,來的半路上被這老和尚攔了下來,話里話外都說要跟隨一起,出于某種原因,華陽真人還無法拒絕,只得捏著鼻子認(rèn)下此事,心中也慶幸?guī)熜挚紤]周全,讓那人也跟了過來,原本還以為是多此一舉,如今看來倒是件幸事。

    想到這里,不動聲色的瞄了眼對面的老和尚,對這種裝腔作勢的派頭很是不屑,這個老禿驢看起來道貌岸然,實(shí)則jian猾似鬼,這些年來,東南七州的道門被他壓制的是苦不堪言,有一個算一個沒有一個能討的了巧,現(xiàn)如今這人是連面皮都不要了,那他此番前來,難道說是為了讓張家投入佛門?!

    張家可是蘇州府有名有姓的大戶,每年的道君生祀大祭總是很慷慨的捐獻(xiàn)一大筆錢,年年在那功德典籍上都是第一名,這些年來捐的錢再蓋一個上清觀那是一點(diǎn)問題都沒有,東南七州的其他道觀提起此事,總是羨慕嫉妒的眼紅,恨不得將上清觀取而代之。

    要是這樣一位有能力又有實(shí)力的信徒倒向了佛門,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不敢想象,師兄知道了此事會暴怒成什么樣子,估計(jì)吃了他的心都有了,回去后不死也要扒層皮。

    如此一想,華陽真人心中一緊,深深感覺壓力山大,都說修道之人要清心寡欲,但畢竟是在這紅塵之中,有些時候代表的不僅僅是自己,門派、地位、榮譽(yù),這些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始終環(huán)繞在周圍,稍有不慎,墮的可是整個道門的威風(fēng)!

    “奶奶,”走進(jìn)屋內(nèi),張曜腳步一停,也是一臉蒙逼,什么情況?幾個意思?上清觀不應(yīng)該都是道士么?怎么里面又冒出了個和尚?

    掃了一圈,又被那站立之人嚇了一跳,老兄,你這胡子都長到耳朵上了,也不說打理一下?不修邊幅成這個樣子,雖然穿著法衣,卻感覺像江洋大盜更勝道士,這人目光有神宛若瞳孔帶針,對上視線,扎的人眼睛生疼。

    “曜兒,快到我這里來,”老夫人連忙招呼道“這就是那我不成器的孫兒,華陽真人,勞您費(fèi)心了?!?/br>
    見到正主兒到了,華陽真人連忙擠出笑容,一臉和善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張老居士年齡已大,未來張家必將是交到這人手中,不管是為了上清觀考慮,還是為了道門著想,于情于理態(tài)度都應(yīng)該好一些,先讓人家感受到善意,以后循循善誘再加上老夫人的影響,未來必將又是我道門有力的支持者。

    “孫兒,快拜過華陽真人、清風(fēng)子道長還有燕赤霞道長!”

    張曜動作一滯,看著那人一臉古怪道“燕赤霞道長?”

    那虬髯大漢咧嘴一笑,也不管會不會嚇到人,聲音宏亮道“某家正是!”

    見孫兒盯著燕道長瞧個不停,目光中盡是好奇,甚至連禮節(jié)都忘了,老夫人不悅道“曜兒,不得無禮!”

    張曜回過神來,來忙作揖道“見過華陽真人,清風(fēng)子道長,燕赤霞道長!”

    “還有這位大師,乃是金山寺赫赫有名的法海禪師!”

    “臥槽,法海?!”

    這聲臥槽讓屋內(nèi)驟然一靜,華陽真人這個心情啊,猶如三伏天喝了冰鎮(zhèn)啤酒一樣爽,全身里外都是舒坦,他眼神古怪,想笑又不敢笑,萬幸這些年養(yǎng)氣有成,臉上的功夫是十成十,一點(diǎn)都看不出異樣。

    “曜兒?。。 ?/br>
    眼見老夫人動了真火,張曜趕緊賠禮道歉“法海禪師,見諒見諒,我這心情激蕩一時情不自禁,您可千萬別往心里去?!?/br>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法海禪師面色平靜道“張施主赤子心性,既是情不自禁,老衲又怎么會放到心上呢?”

    “禪師,我這孫兒被慣壞了,做事毛毛糙糙的不成個樣子,”老夫人歉意道“今日失了禮數(shù),老身過意不去,他日定當(dāng)上金山寺賠禮道歉?!?/br>
    所謂的賠禮道歉是什么,在場的人都懂,估摸著怎么說也要捐出一筆可觀的香油錢,錢財(cái)?shù)故切∈?,萬一張老居士被這老禿驢加一眾小禿驢忽悠的找不著北,覺得金山寺其實(shí)也不錯,那事情就大條了。

    很多時候,信徒就是在被些小事撬動,最后改換信仰的!華陽真人深知這個道理,也顧不上高興,急忙說道“張老居士,我們道門有清靜無為,他們佛門也有四大皆空,法海禪師既然說了不在意,您又何必非要賠禮道歉呢?”

    眼見老夫人并不贊同,他心中一動,再次說道“正所謂無心無過,張公子又不是故意如此,只是年輕人性子不穩(wěn),誰人見了都能理解,更何況是法海禪師這樣的佛門高僧呢!”

    這句‘我們道門’‘他們佛門’將兩者分得清清楚楚,張曜倒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原來法海不是上清觀的人,我就說嘛,堂堂金山寺的主持怎么會成了道家的狗腿子呢,搞了半天只是個誤會。

    這一頂高帽帶下來,法海也只能出言拒絕,否則就是他這個得道高僧心胸狹隘,要不就是這佛經(jīng)都讀到了狗肚子里,對面那群牛鼻子還不知道會怎么編排他呢!老夫人見他再三拒絕,倒也不再堅(jiān)持,此事才算是揭過。

    只是不想,法海禪師又忽然開了口,看著張曜,他沉聲問道“張施主,你剛才所言說是心情激蕩,老衲想要問一句,為何見了我會是如此?”

    “這”

    完全沒想到法海會問這個問題,張曜卡了殼,總不能說您老很出名吧?甚至還被人唱到了歌里面,法海你不懂愛,雷峰塔會掉下來

    也不知道法海禪師聽到這歌曲,會不會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應(yīng)該不會吧?他也不敢確定,聽說佛家除了四大皆空外,還有怒目金剛,萬一這老和尚抄起禪杖非要拼命,估計(jì)在場的沒有一個能攔得下來。

    嗯,根據(jù)看過的電視劇小說來看,一個法海等于一個臥槽,而燕赤霞應(yīng)該只有三分之一的臥槽

    腦子里轉(zhuǎn)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張曜倒也找到了一個背鍋俠,當(dāng)即擲地有聲道“禪師,我之所以見了您驚訝,那是有人告訴過我,說您佛法高強(qiáng)最喜歡渡人為僧,我張家四代單傳,如今也就我這一根獨(dú)苗,讓我見了您趕緊跑,萬萬可不相信你說的每一句話?!?/br>
    這話一出,老夫人當(dāng)即是變了臉色,一臉警惕的看著法海,她只聽說這位金山寺的高僧佛偈精妙禪理高深,卻不知他還有這種愛好,若是知道,絕對不會讓這人登門半步!

    “阿彌陀佛,張施主,這只是世人以訛傳訛罷了,不可當(dāng)真。”

    張曜兩手一拍,替法海叫屈道“我也是這么說的,法海禪師乃是世間有名的得道高僧,怎么會做出這種逼人為僧的事情呢!”

    “可那人嘲笑我愚笨,我讓他拿出證據(jù)來,他不耐煩的說,不信你看許仙!”

    饒是法海一顆禪心打磨的堪比金剛石,聞言也是呼吸一滯,是的,許仙,還有那蛇妖白素貞!

    這兩人乃是他成佛前的最后一劫,了結(jié)因果即可飛升靈山佛境,原本乃是定數(shù),可一個月前卻驟然生變,天機(jī)被人遮掩,命數(shù)變得飄忽不定,他在大勢至菩薩面前苦苦求了半個多月,終于求得一絲啟示,這才離開金山寺來到蘇州府,最終來到了張家。

    “張施主,不知你剛才所言之人姓甚名誰?老衲雖然不在意這些虛名,但也要同那人問個清楚,為何要如此污蔑我?!?/br>
    “大師你要找他?倒是來得巧,這個人剛好就在府中,他是我夫人的兄長,姓趙名常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