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著她撞散風(fēng)鈴，客棧里暗成陰藍(lán)色，她曾認(rèn)為這是一種最孤獨的顏色。

    將胡梨放坐在沙發(fā)上，他踱步去開燈。

    開了燈，屋里大亮，驀地回想起他來的那天，也是怒風(fēng)咆哮后塵埃漸落，他將光帶了進來。

    江堯又習(xí)慣性地捋了把寸頭，她注意到這個習(xí)慣，水珠從鬢角順流直下滴上地板，上次是血，這次也不知是雨水還是汗。

    見她還窩在沙發(fā)上不動，江堯回身關(guān)嚴(yán)客棧的第一扇木門，室外的風(fēng)雨再潑不進來，屋里暖和了，語氣也放松了：“你先去沖澡吧，淋了雨不換衣服會感冒的?！?/br>
    軟舌在上牙膛上掃一圈，她環(huán)臂壞笑：“你先吧，你辛苦了，又做飯又刷碗，要是你感冒了我還真不知道該怎么照顧你呢。”

    你千萬別感冒，你感冒了我還怎么吸你啊，打針吃藥又是好幾天，你要是蔫蔫的沒力氣，沙發(fā)play也是無趣地。

    聽著是好話，但也說不出哪里好，江堯沒淋到幾滴雨，就頭上那點，糊擼下去就沒了。從桌柜里翻出遙控器，按下開關(guān)鍵調(diào)好制熱模式，按鍵“滴滴”接連幾聲，數(shù)字格顯示31了他才停手：“你別感冒了才是?！?/br>
    熱氣從黑窟窿里轟出來，來勢洶洶。

    “別啊，大夏天的開這么熱的空調(diào)?！?/br>
    胡梨從沙發(fā)上滑下來去搶遙控器，奈何他人高馬大，還沒夠著就被他推回沙發(fā)里。

    “先吹會兒，一會兒熱了再關(guān)?！?/br>
    她一看空調(diào)機上的溫度，差點兒兩腿一蹬仰頭歸西，人是好人，就是生怕她捂不出熱痱子的好人。

    “你干嘛去？”

    “做飯。”

    “怎么又做飯呀？不是才吃過嗎？”

    “一日叁餐按時吃飯是必須的，干活需要體力，這都下午了，我餓了。”也對，背一百斤的鈔票跑幾里地也不可能不累，他走進廚房撣舒圍裙，隔著一門繼續(xù)道：“吃飽了才有勁兒干活，馬克思說勞動是人類的第一需要。”

    “我看我根本不需要。”胡梨在沙發(fā)上接了句，兩腿跪坐起推開玻璃窗。

    石墻被淋成深灰色，墻里的花草們有傘護住，也不至于瓣落滿地了。

    她望著地上積起水洼，她用右耳聽石墻臺上冒開圓泡，傾雨澆出瀟瀟的白噪音，可聽著是舒服的，內(nèi)無分別，外無見地，雨聲是讓人心平氣和的。她望著泡破，泡再圓，如此反復(fù)，煙雨將天色纏遮得忽明忽昧，天潮潮地濕濕，暖茶淡絲將將好，不知瓜苗到幾高。

    胡梨收回窗，腕子上潤潤涼涼，方正的玻璃窗也像她心中的方塊字，“點點滴滴、滂滂沱沱、淅淅瀝瀝”，一切云情雨意，就宛然其中。

    赤腳走進廚房，半塊紅糖剛落進鍋中，江堯立在灶臺前，說餓了還是先煮了紅糖水，她忍不住走近了探頭看看，姜味很濃，紅褐色咕咕騰起。

    他挑出另一只鍋里煮熟的雞蛋，向菜板磕卷碾碎，兩手給雞蛋剝殼，蛋白剛露出，她突地將他摟住。

    忽覺燙手，雞蛋砸在板上砰一聲脆響，半邊的殼都省得剝了。

    江堯接住滾下來的雞蛋，側(cè)首問：“怎么了？”

    “紅糖水煮起來的顏色黑乎乎的，好像放了醬油，你放醬油了嗎？”

    “沒啊，燉紅糖水放什么醬油……”

    軟乳又挨上他，嘴里吟哼幾聲，她在后面磨啊蹭的，舍不得孩子套不著孩子他爹，兩手從圍裙系帶處緩緩向內(nèi)伸進，嬌媚地誘：“那紅糖水該放什么呀，是不是沒放枸杞子？”

    江堯看向鍋中，確實是忘了放枸杞了，將手中剝了一半的雞蛋放下，身下的手滑過腰帶，她在有意打轉(zhuǎn)，有意挑逗，背上兩團白面饅頭似的宣軟，他想著抓把枸杞，嘴里念叨著枸杞。

    一把抓住醬油瓶，起蓋咕咚倒進鍋里，厚色被沸水?dāng)嚿ⅲ诩t湯汁撲騰鍋沿，咸味兒竄上鼻尖。

    江堯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著枸杞倒了醬油，他是被狐貍精迷了心竅，鬼使神差的，鍋里已經(jīng)不像話，不像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