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他是因為對姑母的憐憫而對你們多加關(guān)照，但是歲月無情，等姑母在他心里的印象逐漸淡去，而薩福克公爵再次復(fù)寵，你們這些不受寵愛的女兒會過得比私生女還艱難。至少別的不說，薩?？斯敉耆梢詫⒛銈兣旁谶z產(chǎn)繼承人之外或者克扣你們的嫁妝，讓你們在夫家難以立足。”

    “到那時，就算我想幫你們，可距離我獨當一面還要很多年，而且國王也不希望王儲能威脅到他的地位。即便我是他最喜歡的兒子，但是亨利二世，威廉一世，還有愛德華二世的故事都被寫在歷史上，難保我父親不會動了懷疑之心?！?/br>
    面對威廉·都鐸的發(fā)問，布蘭登姐妹的憤怒正一點點地冷卻下來，眼里滿是猶豫之色。

    “往近的說，你們的父親有個貌似合法，但卻無法生下合法繼承人的妻子，所以薩?？说呢敭a(chǎn)和爵位都是你們的，并且你們的父親也要為了凱瑟琳·威洛比母子的名聲而對你們好言好氣，禮貌相向?！?/br>
    “往遠的說，你們的父親已經(jīng)五十歲了，就算他保養(yǎng)的不錯，可又能活多久？到那時，他還管得凱瑟琳·威洛比母子？就算鬧到國王那兒，孰輕孰重，國王陛下根本不用多想?！碑吘挂晃慌艨杀饶泄粢媚媚蟮亩?，并且對于國王而言，貴族絕嗣才符合他的利益，因為這樣就有理由將土地收回。

    “我知道了?！备ダ饰鹘z·布蘭登恍若一個被戳破的氣球，花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只要不讓那個賤人好過，怎樣都行?！?/br>
    威廉·都鐸見她們想通后也沒有在薩?？丝だ^續(xù)停留下去，而是在薩?？斯舴蛉说脑岫Y結(jié)束后，和瑪麗公主一起啟程回威爾士，結(jié)果在中途收到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

    “殿下，王后陛下流產(chǎn)了?！崩聿榈隆た藗愅枈A著一身風(fēng)雪進入威爾士親王的馬車，對著王儲姐弟輕輕說道：“國王陛下認為是托馬斯·莫爾先生的存在導(dǎo)致了王后陛下的流產(chǎn)，所以讓議院想法子處死托馬斯·莫爾先生。”

    “等等，這跟托馬斯·莫爾先生又有什么關(guān)系？”瑪麗公主幼時曾在凱瑟琳王后的身邊聽過托馬斯·莫爾的講課，并且對他的《烏托邦》十分推崇：“這完全是無妄之災(zāi)，父親他根本沒有合適的理由去處死托馬斯·莫爾先生?！?/br>
    “只要國王動了這個念頭，哪里還愁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威廉·都鐸瞥了眼憤慨的瑪麗公主，冷靜道：“而且也不是王后的流產(chǎn)導(dǎo)父親要處死托馬斯·莫爾先生，而是托馬斯·莫爾先生的存在已經(jīng)影響到了英格蘭的宗教改革?！?/br>
    “可是好端端的，為什么要進行英格蘭改革?！爆旣惞骷痹甑溃骸拔靼嘌阑实垡呀?jīng)從羅馬退兵，一切都不是正往好的地方發(fā)展嗎？”

    “問題是他既能退兵，也能再弄一次羅馬之殤?！蓖ざ艰I嘆息道：“托馬斯·莫爾先生是個理想主義者，他想通過天主教的內(nèi)部改革來限制教皇的權(quán)力，使得歐洲由一個統(tǒng)一的教會來解決糾紛?！?/br>
    “這樣不好嗎？”

    “問題是這個統(tǒng)一的教會由誰主導(dǎo)？里面的席位如何分配？監(jiān)察機構(gòu)怎么確保每一席的人都不會存有私心？”威廉·都鐸反問道：“領(lǐng)導(dǎo)天主教教會的是教皇，但是近幾年的教皇都姓美蒂奇?！?/br>
    這就像是后世的美帝和泡菜國總統(tǒng)，無論誰上位，控制議會和總統(tǒng)的還是財閥。

    “最重要的是，那些高傲的皇帝，國王，大公爵會聽從教會的調(diào)解嗎？就算是十字軍東征，也沒法阻止歐洲內(nèi)部的戰(zhàn)爭，更別提威信力不斷下降的教會了?！蓖ざ艰I從不認為英法兩國的宗教改革只是純粹的信仰問題，而托馬斯·莫爾的信念絕不會因為亨利八世的威脅而產(chǎn)生一絲一厘的動搖，反而會在人身受限時一遍又一遍地堅定自己的信念，并且讓那些反動人士深受鼓舞。

    所以這位備受尊敬的大法官必須死。

    不管是亨利八世還是安妮·博林，亦或是想為托馬斯·莫爾做點什么的托馬斯·克倫威爾和威廉·都鐸，都默認了托馬斯·莫爾必須死。

    而安妮·博林的流產(chǎn)只不過是給了國王一個相對合適的借口和發(fā)泄口，甚至對于安妮·博林本人來說，這稱不上高明的一步。

    其實瑪麗公主自己也很清楚，亨利八世的意愿是不可違的，所以根本不存在安妮·博林左右國王思想一事。

    一旁的理查德·克倫威爾被車廂里的沉默氛圍壓得喘不過氣，只能十分生硬地說道：“我父親給托馬斯·莫爾先生找了個經(jīng)驗老道的儈子手，想必他不會經(jīng)歷多少痛苦?！?/br>
    “安妮王后有沒有什么特殊的反應(yīng)？”威廉·都鐸記得自己離開白廳宮時，安妮·博林的精神狀況就有些不好，畢竟亨利八世的冷淡加上生兒子的壓力，足以逼瘋一位產(chǎn)后抑郁的敏感者：“她是否與國王陛下發(fā)生劇烈摩擦？”

    “沒有?！崩聿榈隆た藗愅栠t疑道：“她流產(chǎn)后除了叫嚷著要殺死托馬斯·莫爾先生，便是晝夜不停地在屋子里祈禱?！?/br>
    “而國王陛下也有了新的情婦，并且……”理查德·克倫威爾偷偷瞄了眼威爾士姐弟的臉色，發(fā)現(xiàn)他們并沒有露出大仇得報的喜悅感。

    “并且國王陛下已經(jīng)疏遠了托馬斯·博林父子，他將本屬于羅切福德子爵的位子給了一位名聲不顯的侍衛(wèi)。”

    “誰？”

    “愛德華·西摩，我父親在宮中的好友。據(jù)說他的meimei曾是凱瑟琳王后的侍女，并且正在服侍安妮王后?！?/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