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威廉·都鐸卻偏要去干拔老虎須的舉動。

    “殿下，我懇請您千萬不要動這個念頭?！蓖旭R斯·克倫威爾這下能確定威廉·都鐸是亨利八世的兒子，畢竟能膽大到這般境界的，托馬斯·克倫威爾暫時還找不出第三人：“您應該知道，就算英法聯(lián)手也不可能打敗哈布斯堡家族?！?/br>
    “可我并不是要打敗他們，而是避免哈布斯堡家族的壟斷。”威廉·都鐸還沒有張狂到能吞并歐洲，征服世界的地步。甚至說得再夸張點，除非他是耶穌轉(zhuǎn)世，否則向天再借兩百年也不可能達成這一目的：“你覺得我的好表兄到底是西班牙人，還是奧地利人？”

    “……”托馬斯·克倫威爾還真是被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給難住了。

    你說查理五世是奧地利人吧！他最廣為人知的身份還是西班牙統(tǒng)治者，但你說他是西班牙人吧！他的父系又確實是奧地利出身，甚至他的姐妹都是以奧地利作為稱呼的抬頭。

    “選帝侯的意思是什么？是指德國諸侯中有權(quán)選舉神圣羅馬皇帝的諸侯。甚至說得更直白點，是選舉日耳曼地區(qū)的統(tǒng)治者?！蓖ざ艰I詭辯道：“可是查理表兄真的是日耳曼人嗎？選帝侯國要是完全臣服于他，那么他也不必將自己的女性親屬分別嫁給日耳曼地區(qū)或者高盧地區(qū)的各個國王，以保證在表面上，這些地區(qū)都維護他作為神圣羅馬皇帝的統(tǒng)治?！?/br>
    “聯(lián)姻不算是最穩(wěn)固的結(jié)盟手法，但卻是最有效的?！蓖ざ艰I分析道：“查理表兄有野心完成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宏圖，企圖將整個歐洲都納入哈布斯堡王朝的統(tǒng)治，但是他忘了，這樣的帝國有著相當大的離心力。即便是馬克西米利安一世，也是靠帝國議會與封建軍制的改革來搭起一個脆弱的中央集權(quán)。而現(xiàn)在，這個中央集權(quán)受到內(nèi)外沖擊，變得搖搖欲墜。”

    “您是指奧斯曼帝國的入侵和路德教的興起？”托馬斯·克倫威爾一點就透道：“的確，皇帝陛下自幼生長于勃墾地和西班牙，這讓德意志地區(qū)對于這個外來者皇帝有著天然的排斥，再加上德意志諸侯已經(jīng)開始用路德教來脫離教皇的統(tǒng)治，瓦解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集權(quán)政策。在這種內(nèi)憂外患下，皇帝陛下很難坐穩(wěn)皇位?！?/br>
    “這也是查理表兄為何要讓自己的弟弟來繼承神圣羅馬帝國的皇位?！蓖ざ艰I猜測西班牙皇帝已經(jīng)放棄了統(tǒng)一西班牙和德意志的局面，轉(zhuǎn)而將弟弟一脈分化出去，以保證在大體上，這些國家的利益還是屬于哈布斯堡家族。

    當然，作為獲得神圣羅馬帝國皇位的代價，西班牙皇帝的弟弟，也就是波西米亞的斐迪南一世要放棄自己這一脈對于西班牙王位的訴求。

    這也是查理五世對德意志地區(qū)的退步，更是哈布斯堡會分化為奧地利和西班牙兩脈的主要原因。

    只是他這么做了，結(jié)局就一定會皆大歡喜嗎？

    至少以威廉·都鐸的角度來看，德意志地區(qū)對于西班牙皇帝和斐迪南一世的反感只在伯仲之間，之所以會忍著他們，是因為這兩位在抵抗奧斯曼帝國方面做出無可爭議的貢獻。

    這就跟兄弟鬩墻是一個道理。

    甭管基督教內(nèi)部打成什么德行，在對抗奧斯曼帝國方面，他們都是利益一致的。

    但是這并不代表德意志地區(qū)就要忍受哈布斯堡的過分擴張，以及吃絕戶吃到讓他們都改名換姓的地步。

    15251526年的德國農(nóng)民戰(zhàn)爭，以及斐迪南一世在老丈人前腳死于對奧斯曼帝國的戰(zhàn)爭，后腳就仗著老婆是匈牙利和波西米亞女繼承人的身份，頒布了一部對哈布斯堡家族世襲領地有效憲法的舉動，直接惹炸了德意志諸侯。

    結(jié)果導致德意志地區(qū)從1546年一直反抗到1555年，從最開始的數(shù)次慘敗，到1552年的勝多負少，也只花了不到十年的時間，甚至還逼得查理五世不得不在1555年簽訂了《奧格斯堡宗教和約》，然后把弟弟一脈分了出去，才保證哈布斯堡在德意志地區(qū)的絕大部分利益。

    威廉·都鐸的目的就是在這一時期里渾水摸魚，先娶一位新教新娘來加強自己對德意志諸侯的友善性，然后搶先救下薩克森選侯和黑森侯爵，以保證這二位能幫忙說通德意志的三位選帝侯，順帶用貿(mào)易或者世仇來激化美第奇家族與哈布斯堡的恩恩怨怨，從而得到剩下四位主教選帝侯的票數(shù)，以達到自己踹掉表兄一家，扶持jiejie姐夫上位的目的。

    至于那時的查理表兄會不會找威廉·都鐸算賬，只能說隔著海域和奧斯曼帝國的威脅，查理五世還做不出像他兒子一樣的傻缺舉動。

    再加上德意志諸侯和法蘭西在一旁虎視眈眈，葡萄牙也只是西班牙的表面兄弟。

    相信到了最后，沒有人比洛林公爵更適合成為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

    至少對于各方勢力而言，一個卡在德意志地區(qū)與法國之間，娶了英格蘭公主兼西班牙外孫女的天主教公爵，已經(jīng)是他們在不情愿狀況下的最優(yōu)選擇。

    至于安托萬曾干過的，反對路德教的舉動以及鎮(zhèn)壓農(nóng)民起義的黑歷史，只能說跟其他國家相比，完全是小巫見大巫。

    至于威廉·都鐸能從中獲得什么，那得看瑪麗公主能做到哪一步。

    “如果是這樣的謀劃，興許您能讓洛林公爵獲得神圣羅馬帝國的皇位。”托馬斯·克倫威爾的態(tài)度從最開始的不可能，逐漸軟化成現(xiàn)在的“可以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