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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不是只要活人的臉皮來做面具嗎,怎么,現(xiàn)在又想要死人的臉皮了?” 男人冷漠又漆黑的眼睛根本不向池清敘的方向看,若不是他還有呼吸和心跳,遠(yuǎn)遠(yuǎn)看去,竟像是一座銅像。 發(fā)覺嘲諷和斥責(zé)都對這個人不起作用,池清敘更加生氣,恨不得馬上打開手中的竹傘,要和他決一死戰(zhàn)。 一旁的楚留香,平靜地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攔住了她。 “等等,我還有些話問他?!?/br> 池清敘盯著楚留香和兇手看了一會兒,才勉強(qiáng)地點(diǎn)點(diǎn)頭,給香帥讓出了位置。 “你是誰?” “……” “我一早就知道你不會回答我,”男人輕笑著說道,“但我還是猜出你的身份了。” “百煉成鋼的銷魂爪,還會用刀,江湖中會這種功夫的人并不多。” 楚留香話音剛落,在場眾人的臉色都變了又變,好似聽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難不成你們都知道他是誰?”池清敘愣了片刻,小聲地詢問站在一旁的喬頌玉。 “若這人真如香帥所說,那他很有可能是魔教老教主失蹤的長子,也就是現(xiàn)任教主的親哥哥。” 這句話里蘊(yùn)含的信息實(shí)在太多,少女一時半會沒能理清頭緒。 還好,楚留香卻將話說得更加明白。 “當(dāng)年你不但拒絕了你父親要你做繼承人的要求,還連夜離開了魔教,與他們斷絕關(guān)系?!?/br> “老教主尋你不得,便昭告天下,齊盛再也不是齊天林的兒子,他在江湖中所犯下的任何罪孽都和魔教無關(guān)。” 香帥的語氣仿佛是在講故事,輕柔和緩,娓娓道來。 剛剛還面無表情的男人,聽罷楚留香的話,卻仿佛被戳中了痛處般,兩只漆黑的眼睛灰了下去,幾乎快要滴下血來。 “若是其他武林人士知道,殺了袁家女兒的兇手,居然是魔教的人,那你覺得,失去女兒的袁家,會不會失去理智轉(zhuǎn)向魔教復(fù)仇?而魔教的作風(fēng),也自然不會坐以待斃?!?/br> 男人這時的神情像極了狐貍,狡黠又警覺。 “到時候,中原武林說不定會被血洗,而魔教也會受到重創(chuàng)…” 楚留香一向不愿見到仇恨和鮮血,他說到一半便住了嘴。 “閉嘴!” 銅像般冷漠堅(jiān)硬的男人終于開口了。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作者有話要說: 兇手終于出現(xiàn)了 ☆、傘留香(27) “我自然不懂,”楚留香無奈地攤了攤手,“我既不是魔教中人,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哪里猜得到你的想法?!?/br> 男人冷峻的瞳孔里像要噴出火來一般,急切又灼熱。 “我非但不想留在魔教,更加不想做什么呼風(fēng)喚雨的教主,”男人說道,“我只想做個自由的人,過光明磊落的人生?!?/br> “依你的意思,魔教中人大多都不光明磊落?”楚留香不明所以地問道。 “曾經(jīng)我的確是這么覺得的,”男人嘲弄地笑著說道,“但見的多了,也就清楚了?!?/br> “即便是江湖上那些名門正派,也絕不敢斷言自己沒做過虧心事。” 在楚留香聽來,這話倒是不假。 即便是出生在名門正派的喬頌玉,也同樣不便在這個當(dāng)口反駁男人的結(jié)論。 “我流浪十?dāng)?shù)載,本就是想證明自己與魔教中人不同,是極光明磊落的,不但雙手絕不沾血,甚至?xí)鑫?jì)困?!?/br> “但是…” 楚留香聽著,眉頭也不自覺地皺起來。 “但是什么?” “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那些名門正派和自己一直痛恨的魔教有時并無分別時,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犯了個致命的錯誤?!?/br> “錯誤?”池清敘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眼珠這才朝著池清敘的方向轉(zhuǎn)過去,他的面部肌rou雖然還能活動,但無論怎樣的表情若是捎帶上一條刀疤,都好看不到哪里去。 “這世上本來就沒有光明和正義,是我自作多情罷了。” 男人一面說,一面猙獰地笑著,他兩頰的rou惡狠狠地擠壓著眼睛,再配上刀疤,看起來像是惡鬼成了人形。 “那你和程儀苼,是什么關(guān)系?” 池清敘終于抓住機(jī)會,問出了心底的問題,她潛意識里,還是不愿將那樣漂亮的女人當(dāng)作壞人。 提到“程儀苼”這三個字,男人枯萎又灰敗的雙眼,突兀地顯露出了激動人心的光亮。 “她是我的光,是我的救贖?!?/br> 男人的語氣十分熱切,像極了失去理智的狂熱教徒。 “我失去信仰,失去一切之后,我便碰到了她?!?/br> “是她告訴我,一個人最大的快樂,不是做個光明磊落的偽君子,而是自由自在地活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說得十分篤定,但這番話無疑是在轟炸池清敘的三觀,少女的臉上也因此蒙上了一層暗暗的青灰。 “她教會我什么是真正的快樂,什么是活著的意義。”他的目光依舊熱切而充滿迷戀,但在旁人看來,只覺得脊背發(fā)涼。 “所以,程儀苼?zhàn)屇阕鍪裁矗愣荚敢馊プ??”池清敘不可置信地問道,“即使她讓你殺人??/br> 若非親眼所見,她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樣畸形的感情,為了這種“狗屁不通”的理由殺人,池清敘實(shí)在是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