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著了……”譚青瑤咂摸這話，隨即笑起來，也不跟華濃計(jì)較：“那我明日再來罷，少夫人醒了煩勞替我問候?！闭f完她又搖著裙擺走了。

    華濃依舊拿著針線坐下來，已經(jīng)忘了才剛想跟無所事說的話，朝里間瞄了兩眼說：“少夫人最近是睡得多了。”

    “他從前很少午睡的?！睙o所事也疑惑：“最近倒是一天睡好幾覺?！?/br>
    華濃沒多想，捻著線：“天冷了趴在床上，可不是就只能睡覺了？況且傷寒的藥吃了就是讓人犯困?！?/br>
    也是，何須問這幾日趴床上，喝了藥就睡，不知是不是傷了筋骨的緣故，手腳也覺得無力，有時(shí)想看看書，握一會(huì)兒也覺得累。

    近日他常做夢(mèng)，夢(mèng)里頭娘親和梁錦老是遠(yuǎn)遠(yuǎn)的走在前面，他想去追，一雙腿卻不聽使喚，總是趕不上，故而睡也睡得不安穩(wěn)。

    第39章

    夜奔

    洛陽也是見天的大雪，近來卻連著晴了兩日，梁錦整日被大舅家的表兄拉著去打獵，也沒什么趣兒，因著老太爺?shù)那?，這兩日不讓他們出門了，跟著見一見那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斜陽落山，金光漫天還沒盡收的時(shí)分，梁錦和一屋子的人用完飯回房，剛倒在床上，腳還沒抬上床呢，一個(gè)小丫鬟就跑來了：“表少爺，老夫人叫您過去呢?！?/br>
    “什么事兒？”梁錦這些天心神不靈，總睡不好，眼下正要補(bǔ)覺，又被無端打擾，心里不舒服：“不是剛吃完飯么，怎么外祖母又叫我？”

    “您去了就知道了?！?/br>
    梁錦沒好氣的往外走，屋里丫鬟抓著斗篷追出來給他披上，到了老夫人屋里，見他母親也在，另一邊坐著他一個(gè)庶出的姨媽和表妹，小表妹一見他來，就將頭低低地垂下，梁錦心里頭翻了個(gè)白眼，大剌剌的找了根椅子坐下：“外祖母，母親，叫我何事？”

    老太太慈眉善目的：“今日人多，錦兒飯吃好了沒有？”

    叫人過來，恐怕不只是為了問吃沒吃飽吧？梁錦打量了一眼對(duì)過坐著的表妹：“我吃飽了正準(zhǔn)備躺著歇歇呢，這不，外祖母一叫我就來了?！?/br>
    老太太只笑著，朝李氏使了個(gè)眼色，李氏瞅了眼庶妹，無甚悲喜的指了指：“這是你三姨媽?！庇种钢改莻€(gè)姑娘：“這是你三姨娘的嫡女，小你兩歲，叫芫笙。”

    “知道?！绷哄\刮著茶碗，也沒抬頭去看：“飯廳上不就說過了么，三姨媽和白姨父我都見過了。”他喝了口茶，掃了眼上來點(diǎn)燈的小丫鬟，悠哉等著下文。

    “你外公說……”李氏有些為難：“你芫笙表妹，也該婚嫁了……”她朝上看了眼老夫人，又看著梁錦：“與其嫁給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家，不如許給你做妾?！?/br>
    這話梁錦一見那殷切切的庶姨媽就料到了，如今說出來，把他聽得心煩意亂：“呵……我有妻有妾，表妹嫁給我，不是委屈了？”

    “我也是……”李氏話還沒說完，對(duì)過白姨媽就站起來截過話去：“不委屈，你那個(gè)妻我們都是知道的，也生不了孩子，至于妾嘛，也無甚關(guān)系！”她拉著梁錦的手：“好孩子，我打小看你就喜歡，我知道你不會(huì)虧待了你表妹的?！?/br>
    老夫人在上頭坐著，只喝茶，這不是她的親生女兒，那也不是她的親生孫女，她不便管，幾雙眼睛都盯著梁錦，全都看他的意思。

    這白姨父是個(gè)老舉人了，一輩子也沒考上個(gè)貢士，他們一家子思量，把白芫笙嫁給梁錦，縱然是妾，若生下個(gè)男丁，他梁家的家私不都落了一半在手里？況且這近水樓臺(tái)先得月，日后孫兒的仕途不愁，白家不也能成個(gè)官宦之家？

    真是打了個(gè)好算盤，梁錦笑著：“我回去跟須問商量商量罷。”也不好拂了老太爺?shù)拿孀樱骸耙虌尫判?，成與不成的我回去了都送信過來?！?/br>
    白姨媽沒聽出來這是婉拒，仍舊坐回去：“好罷！我和芫笙在家等著聽信兒?！彼Φ瞄_懷，心想這事兒十有八九是能成的，哪會(huì)有男妻不讓人納妾的道理？

    梁錦走的時(shí)候，又瞅了眼白芫笙，她仍是垂著頭，眼皮都沒抬一下，似乎有千愁萬緒不能說的樣子，像朵不及盛開就被壓斷的牡丹。

    回了屋里，準(zhǔn)備躺下，頭剛挨著枕頭，又來個(gè)小丫鬟：“表少爺……”

    “又有什么事兒？！”梁錦心煩，語氣也不由重了些，小丫鬟被他嚇得一顫：“您，您打發(fā)回去報(bào)平安的那個(gè)小廝回來了，說是有急事要稟報(bào)?！?/br>
    什么急事兒？梁錦打了個(gè)激靈爬起來，忙喊：“讓他進(jìn)來！”

    奉瑞跑進(jìn)來時(shí)，磕著了門檻兒，連滾帶爬的跪在梁錦腳邊，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少爺！少夫人出事兒了！”

    “他怎么了？！”梁錦一把將他扯起來，抓著膀子急切的問。

    該是被他捏疼了，奉瑞聳著肩：“老夫人前幾日將少夫人捆起來打了一頓！”這一句，梁錦的手霎時(shí)又加了幾分力，疼得他齜牙咧嘴：“嘶……打得皮破rou爛的，還染了風(fēng)寒，我離家時(shí)正昏迷著呢，老夫人還不讓請(qǐng)郎中！”

    “我就知道……”梁錦松開他，急躁的踱步：“我早該想到的，她們要趁我不在好拿他做法呢！”

    這個(gè)“她們”幻化在他眼前，是一張張可怖的臉，是老夫人的自私，是趙姨娘一干人等的市儈。

    奉瑞轉(zhuǎn)到他面前：“少爺，你倒是想個(gè)法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