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梨子坐在桌前喝著鏡餅熬的羹。說白了就是白糯米餅搗碎了熬的糊糊。里面調(diào)了蜜，還算蠻好喝的。寒冷的冬天喝著熱糯米糊糊，感覺身體都熱乎乎的。

    “不知道紅鏡餅什么味道。”她把空碗放下，站起來去拿挎包轉(zhuǎn)唄去神社。

    “往年都是白鏡餅，”晴明說，“今年是誰弄的紅鏡餅?zāi)兀俊?/br>
    “小商販吧。”她隨口答著，背上挎包朝外走，“我走啦。”

    茨木聞聲跟了上來，“今天我跟你去神社?！?/br>
    梨子點(diǎn)點(diǎn)頭，跟茨木并排著向外走。

    “茨木你小的時候就跟酒吞到大江山了嗎？”

    “嗯，酒吞在鴨川邊見到的我。他沒有嫌我變成妖怪的樣子丑陋，就那樣把我?guī)Щ厝チ??！贝哪菊f。

    “聽起來，那個時候酒吞也不大?！?/br>
    “是啊，不過那個時候他個子高，所以我一直以為他比我大，喊了他很久的哥哥。”

    “誒？酒吞沒有你大嗎？”

    “沒有。”茨木很肯定地說。

    梨子想著酒吞小時候的模樣，背著小酒葫蘆一臉淡定地跟茨木說回家吧。就覺得很可愛。

    “所以茨木才這么粘酒吞嗎？”

    “嗯，因?yàn)樗俏ㄒ豢险疹櫸业娜?，對我非常重要?！贝哪纠侠蠈?shí)實(shí)地說，“我沒有別的東西報答他，只有一條命。但是他說他不稀罕。我就只能天天追在他后面夸贊他了?！?/br>
    噗，原來是這樣啊……

    梨子忍不住彎下眉眼。但是笑著笑著又覺得這樣有點(diǎn)心酸。是一個渴望被愛的孩子啊。

    怪不得原本敵視人類的茨木，因?yàn)樯裆绲娜藢λ埔獾男?，就掛著硬邦邦的表情去幫忙干活。其?shí)茨木他只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善意就夠了。

    坐著牛車到了神社，神主看到他們立刻招呼，“紀(jì)子帶了家里的鏡餅熬的羹。沒有吃早飯的人快來喝一點(diǎn)，身體就會暖和。小梨來喝一點(diǎn)啊。”

    “我喝過了。”梨子直接拒絕，拿起一旁的簸箕去幫著收拾新年撤掉的裝飾品。

    神主又熱情招呼茨木。

    茨木猶豫了一下，是那天給他好吃橘子的大媽。不去她以后該不給橘子了吧？

    他皺眉考慮了一下，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跟著去吃鏡粥了。

    梨子拿著簸箕收拾完東西，回過頭來看到茨木跟在喝完粥的巫女們身后，一臉滿足地走出來?？吹嚼孀铀芨吲d地跑過來說，“我喝到小梨你一直想喝的紅鏡粥了?！?/br>
    “是嗎？”梨子直起身，把被風(fēng)吹亂的頭發(fā)別在耳后笑著說，“什么味道？”

    茨木回憶了下，“有點(diǎn)甜，還有點(diǎn)好喝。”

    梨子噗地一笑，“好吧，問了等于白問。行啦，我要去干活了。我今天的活是看著功德箱。你要做什么呢？”

    “我跟著你吧。”茨木說。

    梨子點(diǎn)點(diǎn)頭。

    新年過了，來上香祈愿的信徒?jīng)]有之前那么多。大多都是老客。那種一天不到神社拜一拜就難受的人。

    梨子站在功德箱旁看著銅錢不要滾落在地。因?yàn)殡x著跪拜的蒲團(tuán)近，有的時候信徒許愿聲大點(diǎn)，她都能聽見。不過大多數(shù)的信徒都是心里許愿。

    “惠比壽大神，請保佑我出海打漁可以打到像新年貼銅錢那么大的魚。”

    這個愿望很大嘛，梨子望向正在許愿的年輕人。

    “惠比壽大神，請保佑我的孩紙長大能做大官，最好做到太政大臣?！?/br>
    “惠比壽大神，我想變得更漂亮。讓我成為平安京第一美人吧?！?/br>
    “惠比壽大人，我要發(fā)財，要得到多多的錢。要成為平安京最富有的人。讓無數(shù)的人膜拜我，就算是公卿也要對我點(diǎn)頭哈腰。”

    “我要十五歲就成為大。陰陽師?！?/br>
    “我要神明住在我家里?！?/br>
    “我要……”

    梨子緊緊皺著眉，看著一整殿的信徒臉上帶著狂熱的神情，大聲說著自己的愿望。這些愿望一個比一個大，根本就不可能實(shí)現(xiàn)嘛。

    而且奇怪的是，什么時候開始，這些性格內(nèi)斂的信徒，可以這樣毫不掩飾地說出愿望呢？

    她扭頭望向門口另一個巫女。只見她臉色潮紅，嘴巴一張一合也在說著自己的愿望。

    “我要當(dāng)上神主，當(dāng)上神主。”

    這簡直太奇怪了。新的一年大家都變瘋狂了嗎？

    許完愿后，信徒們帶著滿足的神色離開了大殿。剛才那個巫女也是一樣，似乎根本不記得剛才發(fā)生了什么。表情平和地接著做自己的工作。

    中午吃午飯的時候，梨子又發(fā)覺了異常。那個平時嚷嚷著減肥的巫女，毫不克制地大吃大喝。干下去四個飯團(tuán)和兩碗醬湯。而另一個有點(diǎn)潔癖的巫女則拒絕吃飯，因?yàn)樗X得哪哪都不干凈。

    到了傍晚神社準(zhǔn)備關(guān)門，神殿內(nèi)又傳來吵架的聲音。跑過去一看，神主在跟涂佛搶掃帚。

    “忍你很久了。我的神社不需要你指指點(diǎn)點(diǎn)。我說這里很干凈不需要打掃就不需要打掃?！?/br>
    神主擺出在集市跟人搶大米的架勢，她的身形高大健壯，涂佛反而顯得小小的一只。涂佛又不會說話，黑臉氣成了朱紅色，指著墻壁下的一點(diǎn)點(diǎn)信徒帶進(jìn)來的泥土“嗷嗷”亂叫?？瓷先ニ坪跸霋叩簟?/br>
    最終涂佛還是敵不過神主的力氣，眼巴巴看著對方氣勢洶洶地把掃帚拿走。沒有掃帚的涂佛蹲在墻角開始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