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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面龐清秀, 眼睛緊閉著像是在夢游, 長長的黑發(fā)拖在腦后被夜風(fēng)吹著浮在半空中,正是他們一開始看到的那個“尾巴”。 飛頭蠻。 搖曳的燈火將妖怪的模樣倒映進黑發(fā)少年幽深的眼眸里,安靜得蟲鳴都停歇了的夜色中悄然插入一聲刀鳴。 “鏘?!?/br> 黑發(fā)少年手中的長刀滑出了半寸, 他緊盯著那個從黑暗中飄過來的女人頭,眼底的眸光不帶一絲感情。 飄在半空中的飛頭蠻靠得越來越近,就在少年手背上暴起一根青筋,下一秒就要如電光般揮出長刀的時候,他握刀的那只手突然被人從身后輕輕拉了拉。 淡淡的桂花的香味從身后飄過來,意識到是背后車?yán)锏男√}莉靠過來了。以為她是害怕,黑發(fā)少年勉強將周身的殺意往下壓了壓,怕嚇著她般盡量放柔了聲音說,“怎么了?” “等一下?!鄙砗髠鱽硇∨④涇浥磁吹穆曇?,“先不要打她。” 嗯? 黑發(fā)少年依然緊盯著前方?jīng)]有回頭,聽到她這句話有些詫異。一來一回的時間,最佳的出手時機已經(jīng)錯過去了,飛頭蠻已經(jīng)飄到近前。少年索性按捺下去,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的這只妖怪,全身戒備地看看它要做什么。 飛頭蠻腦袋后面的墨色長發(fā)被夜風(fēng)吹得紛飛,像著色良好的綢緞,以此看來她清醒的時候大概是哪個貴族家的女子,畢竟平民女人終日勞作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去保養(yǎng)頭發(fā)。澤田彌將被嚇得哆哆嗦嗦的狐之助抱進懷里,在黑發(fā)少年背后探出頭。她看著閉著目在夜色里上下漂浮的女人,非常有禮貌地開口問安,“夜安?!?/br> “夜安。”女人輕聲開口,聲音纖細(xì)幽微,像她浮在半空中的頭一樣輕飄飄的。 將貴族間互相見禮的套路走了一遍,澤田彌看著那雙依然閉合著的眼睛,非常貼心地主動詢問,“你需要什么幫助嗎?” “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br> 女人的聲音很輕,“如果天亮之前我沒能回到家,就會死去,所以來尋求幫助?!?/br> 話雖這樣說,但是她的語氣依然很淡,倒的確很像黑發(fā)少年曾經(jīng)見過的貴族女子,無論什么時候都是輕言細(xì)語,姿態(tài)溫柔的樣子。 澤田彌:“那你的家在哪里呢?” “在三條小路的一顆胡楊樹旁。” 澤田彌對平安京的地形并不熟悉,于是她戳了戳背對著她的人的肩膀。黑發(fā)少年正一手摸著下巴一副新奇看戲的模樣,被小蘿莉在背后戳了一下之后,他盯著面前的女人頭饒有興致地開口,“你往前走兩條街,看到一個燈籠鋪子后右拐,出了西市再往前走三條街,再右拐,過崛川橋,往前一直走,差不多就到了?!?/br> 女人安靜地聽著,似乎是在心里默默地把他的話重復(fù)了一遍,停頓一兩秒之后朝兩人微微頷首,“非常感謝?!?/br> 黑發(fā)少年盯著她笑了,“不用謝。” “最近平安京的氣有些奇怪,”女人輕聲叮囑到,“所以我才會迷路。請幾位也要多加小心。” “好的,謝謝?!?/br> 女人慢慢地垂首,似乎是向他們行了一禮,然后逆著牛車前進的方向輕飄飄飛遠(yuǎn)了。 黑發(fā)少年仰起頭看著飛頭蠻飄走的方向,手腕一壓將出鞘了半寸的長刀送了回去,修長的手指在刀柄上輕輕一彈,覺得分外有趣。 “她居然真的就這樣走了?!?/br> “因為她本來就只是來問個路的呀。” 銀發(fā)蘿莉坐回了馬車?yán)?,理所?dāng)然地說。 坐在車轅上的人回頭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看出來的?” “我沒有感覺到惡意?!睗商飶洺A苏Q劬?,“而且這位小jiejie一看就脾氣很好嘛?!弊咧斑€好心地告誡他們要注意安全呢。 是嗎?為什么他看不出來? 黑發(fā)少年認(rèn)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和妖怪打交道的過程,幾乎都是……打架,打架和打架。 反正兩個里面總要死一個,提起來就一股子血雨腥風(fēng)。 黑發(fā)少年:“……” 他堅決不承認(rèn)是他的人品問題。 略過前來問路的妖怪小姐,牛車?yán)^續(xù)往前走??斐隽_城門的時候,迎面又來了一輛泛著青幽幽光芒的牛車。車子前沒有拉車的牛,只站著一白一黑兩個幽影一樣的仆從,在月色下分外顯眼。 這一次黑發(fā)少年還沒來得及拔刀就被身后的蘿莉拉住了。 “龍膽。” 澤田彌歡快地打招呼,“好久不見呀?!?/br> 其實也不過是幾天而已。 牛車的門簾被拉開,坐在車?yán)锏呐碛幸粡埱迤G絕倫的面容。和周身沖天而起的怨氣不符的是,她的聲音非常溫和動聽,連笑容都很像人類時的樣子。 “夜安,姬君?!泵麨辇埬懙呐碓谲嚿闲辛艘欢Y,“姬君是要出門嗎?” “是啊。”澤田彌歪了歪頭,從車窗透進來的燈光給她披在肩上的長發(fā)籠上了一層暖色的光,“龍膽剛從皇宮回來嗎?” “是的?!避嚿系呐砺卮瓜卵郏w長的眼睫在夜風(fēng)中微顫,“我的心愿已了,與那個男人就此別過了?!?/br> “原來如此?!睗商飶淈c點頭,覺得這很正常,德子和青沅不也是這樣嗎?而且談戀愛死情緣是多正常的事?。?/br> 但顯然覺得正常的大概只有她一個。黑發(fā)少年看著面前的女鬼,咧開嘴舔了一下上牙床,目光新奇,覺得自己又長見識了。女鬼要是能夠輕易放下執(zhí)念就不叫女鬼了,至少他遇到的因怨氣而成鬼的妖怪那么多,就沒見過能夠真正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