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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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莫走!”張臻忽然大喊: “沈晝?nèi)~你還沒告訴我呢!你導(dǎo)師是誰!” 那天陽光真的特別好。 二十五歲的沈晝?nèi)~想到答案的瞬間,感覺人生無望,bia幾一聲,在樓梯上摔了一跤。 - 那辦公室不算大——陳嘯之還沒開始招學(xué)生,目前也只有一個來聯(lián)培的doctoral student,也就是沈晝?nèi)~自己。辦公室非常整潔空曠,有兩張干凈的桌子,一張靠窗,另一張靠休息區(qū)。 雖說休息區(qū)只有個飲水機(jī),但也比國內(nèi)的條件好多了…… 沈晝?nèi)~那一下摔得不輕,她本就皮嫩,在地上一磋磨就是一個血淋淋的大創(chuàng)面,連裙角都沾了點兒血。她抱著自己箱子,將箱子重重地放在了靠窗桌上。 她放下的那一瞬間,就覺得自己慘。 十五歲版沈晝?nèi)~現(xiàn)在對她言聽計從,但是她怎么想,都覺得自己不像個能擔(dān)事兒的人。 ……還有,隔壁辦公室里坐的人。 沈晝?nèi)~挫敗地低下了腦袋。 本來想著讓十五歲的自己趕緊放棄最無謂的掙扎,現(xiàn)在來看,還是先掐死她和陳嘯之談戀愛的可能性好了。 二十五歲版沈晝?nèi)~一邊想,一邊把東西一樣樣掏了出來:她最喜歡的貓爪筆筒,墨水盒,近期在用的參考書目,打印出來還沒看的文獻(xiàn)…… 她正在歸類,一只山雀掠過窗戶。 沈晝?nèi)~朝外一看,看到樓下停了一輛頗為sao包的超跑,正在羅什舒亞爾教授專屬的停車位旁,囂張得很。她瞇起眼睛一看,發(fā)現(xiàn)車牌上畫著calvin的字樣。 沈晝?nèi)~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這車牌挺適合他的,夠傻批。 正在那時,門上篤篤地響了兩聲。 沈晝?nèi)~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張臻。 張臻辛苦地抱著自己的箱子,靠在門邊,道:“我導(dǎo)師他們辦公室人太多了,那邊暫時安排不開我的位置……只能先借用calvin 教授的空間?!?/br> 張臻被一個陰影,自身后籠罩了起來。 “沒辦法,”張臻靠著門訴苦:“他們自己的學(xué)生都沒桌子坐,我進(jìn)去的時候連學(xué)生桌上都擺著離心機(jī)……也虧得他們不做生物實驗……” 沈晝?nèi)~看著她的身后,終于切實地意識到了這世界的殘酷之處。 張臻:“那個prof. 在哪?于情于理我都得找他道謝……” ——嘴巴最大的舍友知道你有一個平時絕口不提,一喝醉酒就滔滔不絕的名字,其實不是件大事兒,大不了就是全班一起來調(diào)侃你一下。 當(dāng)今社會,二十五歲的成年人,有個十年都沒能忘懷的初戀男友,也算不上什么社會新聞。 那真正殘酷的是什么呢? “so you must be helen,”二十五歲的陳教授端著黑咖啡:“wele to my office. ” 陳嘯之發(fā)音純正流利,但能聽出他英語并非母語——陳教授微微一推張臻,示意她趕緊進(jìn)去,漠然地看向沈晝?nèi)~。 張臻震驚地望向陳教授,幾乎是哆嗦著道:“so you are prof. ……” 陳嘯之微一點頭。 與十五歲的他不同,二十五歲的陳教授的輪廓已經(jīng)長開了:鼻梁高挺,眉峰如劍,卻又有種幾不可查的書卷氣,年輕英俊——他太年輕了,看上去完全就是個受歡迎的大學(xué)男生,和教授完全不沾邊,連張臻都被嚇到了。 “shen,”陳嘯之道:“finish dealing your stuff asap?!?/br> 然后他轉(zhuǎn)身離開。 哈?沈晝?nèi)~滿頭問號,這人昨天不是中文說得挺溜嗎?那口京片子呢?今天怎么回事? 張臻呆呆地問:“……他是,華人,對吧?” 沈晝?nèi)~想起陳嘯之那句‘新加坡,新個幾把’,又想起郵件里那句石破天驚的‘你博幾了就這點成果你能畢業(yè)嗎’的人身攻擊……沈小同學(xué)惡毒道: “我哪曉得。應(yīng)該是棒子吧?!?/br> - 新晉韓國人陳教授對自己的新國籍無知無覺,在9:02am時,隔著一堵墻,給沈晝?nèi)~發(fā)了一封口氣不善的郵件,讓她十分鐘內(nèi)來自己辦公室。 那時候沈晝?nèi)~已經(jīng)快收拾完了,正把最后的老舊皮面本抽出來,擺進(jìn)架子里。 她在把本子塞進(jìn)架子之前,又翻了一下,核對一番,發(fā)現(xiàn)自己收到了十五歲的自己的回信。 這次日期落款是2008年9月29日,上次信件來自9月15日。 中間間隔了十四天——但是對處于2018年的沈晝?nèi)~而言,這兩次的信件間隔其實是五天。 在這之前是08年的三天對應(yīng)18年的十一天,間隔時間時短時長,兩個時間點的她收信的時間都有著絕對的隨機(jī)性。 ……不僅是雙方的時間不同步。來信的時間更是毫無規(guī)律可循。 ——可是,但凡是客觀發(fā)生的事情,必定是科學(xué),而科學(xué)是可以解釋的。 二十五歲的沈晝?nèi)~找規(guī)律時甚至懷疑過裴波那契數(shù)列楊輝三角,但是都不是。她把來信的時間做了初步的統(tǒng)計和分析,目前因為屬于時間的樣本量太少,根本看不出其中的任何內(nèi)在聯(lián)系。 …… 然而導(dǎo)師讓她五更死,她絕不敢活到六更。沈晝?nèi)~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推開了另一扇辦公室大門。 天氣萬里無云,加利福尼亞的陽光灑在陳嘯之的黑板上,照亮了一串干凈整潔的公式。沈晝?nèi)~感覺胃里難受得緊,甚至都不太敢看坐在辦公桌后面的那個人。 ——他們的差距已經(jīng)太大了,沈晝?nèi)~難過地想。 她這么多年庸庸碌碌,一事無成,連學(xué)位都還沒能到手,卻已經(jīng)把熱情和天分磨得精光。 勤奮卻可悲。 陳嘯之就坐在轉(zhuǎn)椅里,以中文冷漠道:“問好都不會?” 沈晝?nèi)~閉了下眼睛,沙啞地說:“……老、老師好?!?/br> 陳嘯之不置可否地哼了聲。 沈晝?nèi)~知道自己是來挨罵的,纖細(xì)手指緊緊捏著自己的裙子,不住地勸自己別哭出來——可是,沒有人,哪怕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都受不了這種委屈。 確實已經(jīng)是云泥之別了,沈晝?nèi)~想。 可是,要堅強(qiáng)一點呀,阿葉。 “……我昨晚看了你的博士期間成果。”那個冷漠而熟悉的聲音道。 沈晝?nèi)~聽到這句話,眼前都模糊了一下。 這句話伴隨而來的羞恥令她無法承受——屈辱,絕望和苦楚幾乎將她壓垮。 沈晝?nèi)~下意識地攥緊了自己的裙子,低下頭遮掩眼里的淚光,而她低下頭的瞬間,瞥見了陳嘯之胳膊上,那熟悉的,正好被他的手蓋住的傷疤。 陳嘯之身上唯一的疤痕位于左臂,最長的一道縫了十五針,十分猙獰。 十年前,那是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花了一個多月才好利索。 ——十年后的如今,是一道不自然的淺色凸起。 作者有話要說: 解釋幾個(應(yīng)該不太需要解釋的)名詞: asap:as soon as possible,盡快。 影響因子:impact factor,簡稱if,一般用于描述學(xué)術(shù)期刊的影響力。 知名度最廣的nature的影響因子是41.577(2018),但對于大多數(shù)科研民工來說,if10以上就是很不錯的期刊了。 第12章 - “沈晝?nèi)~,你來描述一下你做過的課題?!?/br> 刺眼的陽光中,陳嘯之遮了下傷口,淡淡道。 二十五歲的沈晝?nèi)~一時甚至有些恍惚——她的記憶中,陳嘯之還是那個和她一起上課的年輕男孩,如今卻在她面前盤問她做過的課題,這場景實在稱得上物是人非。 不過,比什么言情小說里女主參加面試發(fā)現(xiàn)面試官……甚至公司都是前男友的,還是要好一些。 畢竟陳嘯之現(xiàn)在叫導(dǎo)師,而且顯然他也還沒買下斯坦福。 沈晝?nèi)~想了下,覺得自己還是比言情小說女主幸運點兒……就幸運那么一點兒。 “我碩士期間成果是兩篇二區(qū)sci和一篇一區(qū),”沈晝?nèi)~垂首道:“本科時出于興趣寫過一篇有關(guān)宇宙暗物質(zhì)的綜述,不過研究生期間的課題已經(jīng)偏向應(yīng)用?!?/br> 陳嘯之:“綜述……” 他翻了翻手上那一沓a4紙,挑出一沓釘在一起的,散漫地問:“這個?” 沈晝?nèi)~看了一眼標(biāo)題,認(rèn)真地嗯了一聲。 陳嘯之沉默片刻,抬頭望向沈晝?nèi)~:“你研究生期間做的是什么?” 沈晝?nèi)~想了想,在加州的陽光里答道:“p型電解液和晶體管的實際應(yīng)用?!?/br> 陳嘯之荒謬地笑了一聲。 沈晝?nèi)~難受地握緊了自己的裙子。 “做這種非原創(chuàng)研究都做成這樣,”陳嘯之一抖那打紙,嘲諷道:“都博士生了,不太合適吧?” 這句話其實羞辱得非常嚴(yán)重。 沈晝?nèi)~耳根都通紅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語無倫次地解釋道:“畢業(yè)……要求,其實已經(jīng)滿足了的。其他專業(yè),比如之前寫綜述的天體物理實在太難……” 沈晝?nèi)~從來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說出‘已經(jīng)滿足了畢業(yè)要求’這種話。 這句話太過軟弱——可是在這地方,卻是她唯一保護(hù)自己的武器。沈晝?nèi)~幾乎是被撕開了最軟弱的地方,讓她那些自己都不愿見到的傷口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 陳嘯之:“——知道我的研究領(lǐng)域是什么么?” 沈晝?nèi)~手指發(fā)抖,忍著眼淚,不愿意讓陳嘯之看見自己屈辱的一面,搖了搖頭。 那不是在撒謊。 她都不知道陳嘯之在這里當(dāng)了副教授,顯然更不可能知道他的專業(yè)領(lǐng)域是什么了。 陳嘯之放下那沓凝聚著沈晝?nèi)~多年心血的文獻(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