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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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nèi)~算是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自己覺得學(xué)校太敢想了,頭頂冒著羞恥的泡泡的時候,陳嘯之一點反應(yīng)都無。 正常男生,如果喜歡我的話,心里會很開心吧?沈晝?nèi)~心中,一束小小的聲音冒出了頭。 怎么說都是住在一起,聚在一處呀。 連我都有點開心,他怎么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然后,在萬里夕陽中,沈晝?nèi)~聽見心里的、花骨朵般的小聲音說: ‘……也許他只是沒顯露出來呢?!?/br> 那聲音輕柔得像一支羽毛,這樣說:‘說不定他是藏在心里,不敢在你面前顯露出來,葉葉。其實他心里可開心了。’ …… 沈晝?nèi)~一愣,只覺得脖子關(guān)節(jié)像是生了銹,不敢抬頭看——她強(qiáng)硬地逼迫自己抬起頭來,然后看見,被橙紅落日攏住的陳嘯之的后腦勺兒。 這少年后腦勺上支棱著幾根亂毛,應(yīng)該是被徐子豪搓的,并沒有回頭看她。 沈晝?nèi)~不知道那像羽毛又像花骨朵的聲音是真是假,卻總覺得心里被那幾句話撓得微微發(fā)癢。 就像是結(jié)痂的傷口的板結(jié)。 又像是人間四月天地間,破出了一朵花苞。 - …… ‘我覺得加勒特可能喜歡你,a?!?/br> ——a是april的簡稱。 這是沈晝?nèi)~小學(xué)時的朋友,朱莉·雷諾茲,戳戳她的肩膀說的。沈晝?nèi)~至今記得自己聽那句話的時候,在吃油紙包裹的三明治,兜里揣著氣道舒緩劑。她小學(xué)時的餐廳很大,不知是場地大還是人小,總之非常寬敞。四年級的沈晝?nèi)~個子不高,坐在凳子上,會將腿無意識地晃來晃去。 四年級的小姑娘心稍稍動了一下,吸了口果汁,問她:‘為什么?’ 她朋友笑道:‘他在科學(xué)課上,一直在看你。至少回了五次頭吧。’ 沈晝?nèi)~和朱莉所說的這個男生不熟,但是在科學(xué)展上與他很近,模糊地記得一點他的樣貌。她好奇地探出頭看了看那男孩。 知道一個男生有喜歡自己的可能時,沈晝?nèi)~只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在意,并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他。 這男孩喜歡我么?稚嫩的小少女奇怪地想。 ——剛剛他用那樣的目光看我,幫我撿起了一支筆。 殘酷的事情是,四年級的沈晝?nèi)~觀察了一個星期,就覺得那男生太幼稚了。同齡的男孩總是比女孩晚熟一些,而她在看到那男生下雨天去cao場抓青蛙后,就徹底失去了興趣。 年僅十歲的四月特別害怕兩棲類黏糊糊的生物,害怕到曾經(jīng)打定主意,絕不和會抓青蛙的幼稚鬼產(chǎn)生任何深層次的交集。因此沈爸爸曾經(jīng)開玩笑說過,自己的女兒絕不會嫁給任何一個高中解剖過青蛙的男生。 ………… …… 冬日稍嫌冰冷的陽光灑了進(jìn)來,沈晝?nèi)~將自己冬天的衣服塞進(jìn)小行李箱里,放完一屁股坐在了箱子蓋上,過了會兒連腿都挪了上去,用拳頭使勁兒砸了兩下——然后開始艱辛地拉上箱子的拉鏈。 沈mama在客廳問:“牙膏牙刷洗面奶,梳子毛巾,都帶齊了沒有?” 沈晝?nèi)~趴在箱子上朝里看了眼,大喊:“帶齊了——!” 過了會兒沈mama拎著一袋零食走進(jìn)來,問女兒:“寶寶,有什么遺漏的東西么?” 沈晝?nèi)~怔了下:“……沒有吧?” “書包收拾好?!鄙騧ama和藹可親地說:“別明天給mama打電話說這個忘了帶那個忘了帶,你敢讓我開兩個小時的車去房山,我就去到之后把你的頭擰掉?!?/br> “……” “爸爸就不會擰我的頭?!鄙驎?nèi)~控訴道:“從來都只有你要擰我?!?/br> 沈mama對著女兒的頭就是一戳,怒道:“他給你往房山送過東西?” “……”沈晝?nèi)~:“……嚶?” “mama說到做到哦,”沈mama和善地道:“書千萬不要落下。雖然說書非借不能讀也,但那書絕對不是你的題集。” 然后沈mama走到女兒的書桌前,將那一大袋零食放在了桌上。 “mama不知道那邊方便不方便,”沈mama道:“先給你備著點……咦?這是什么?” 沈晝?nèi)~剛千辛萬苦拉上行李箱拉鏈,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自己mama手指點了點她桌上藏藍(lán)色封面燙金的,她爸爸送她的實驗記錄手冊。那手冊正躺在一堆參考書的上頭,露出一個小小的角。 沈晝?nèi)~想了想,認(rèn)真地道:“我拿來寫日記用了?!?/br> 一聽到是女兒的日記,沈mama便尊重地不去翻看。 “你爸送你的本子,”沈mama摸了摸封面,笑道:”還挺好看,給你燙了個金。原來是實驗記錄本吧?” 沈晝?nèi)~點了點頭。 沈mama笑道:“我就說,之前在美國的時候挺常見,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系里招生,一批買回來的——你爸特意抽走了一本,給你做了個燙金。” ——的確如此。 那本子并無任何特殊之處,是他們系里統(tǒng)一采購來,用來招生宣傳和舉辦會議時分發(fā)給與會人員的。連沈mama都用完了一本——mama用完的那本與自己手里的通訊本完全相同,而唯一的不同,就是封面的燙金。 「贈予愛女晝?nèi)~,愿你永遠(yuǎn)健康,快樂?!?/br> “好了,”沈mama又說:“不耽擱你時間了,寶寶,收拾完了早點睡?!?/br> 沈晝?nèi)~笑了起來:“好呀,mama晚安?!?/br> 然后沈mama與她也道了晚安,推開門,走了出去。 門咔噠一聲合攏。 沈晝?nèi)~手忙腳亂地爬下行李箱,拿起那那本子,翻開一看——她先前夾進(jìn)去的、想要寄到未來的信仍然存在在這個時空里,而且還是一個月前的模樣。 ——這次離家,要帶它走嗎? 燈光下,沈晝?nèi)~怔怔地看著通信本。 它已經(jīng)一個月沒帶走任何一封信了,就像壞掉了一樣。她甚至不知道這通信的橋梁還在不在,它有可能壞了,也有可能還在,有可能只是暫時的休眠。 而十五歲的沈晝?nèi)~不知其原理是什么,也就無從修復(fù)起。 通訊已經(jīng)持續(xù)了四個月,可到如今為止,這本子只引了她做了一件事——就是救下mama。她mama如今手腕上的傷口非常淺,只是一道深色的弧。 可是這本子,對沈晝?nèi)~而言,有著非凡的紀(jì)念意義。 沈晝?nèi)~站在那怔了許久,天人交戰(zhàn)一般,卻還是將那本子塞進(jìn)了自己的書包里。 ——爸爸不在了,但是他的痕跡遍布了我的整個人生。 沈晝?nèi)~心里,一個聲音說。 在未來的人生中,我還將沿著他的道路,沿著我的理想奔跑。我將朝著他講述的宇宙與大爆炸,講述的坍縮的超新星,黑洞的視界和凹凸時空曲率,廣義相對論的引力場與時間空間彎曲,混沌的三體運(yùn)動與宇宙的盡頭前進(jìn)。 ……像他一樣,向著千百年來仰望星空、將思維的觸角伸到時間盡頭的前人,向著廣袤無垠的宇宙走去。 從這點上來看,他甚至從來沒有遠(yuǎn)離我的生活。 沈晝?nèi)~揉了揉鼻尖,把眼淚憋了回去。 …… 而且,她揉著眼眶想,一個人在外,總得有點慰藉吧。 燈光溫柔地灑落一桌,窗外寒風(fēng)漸起,她養(yǎng)的虹之玉在窗邊吐露紅蕊。沈晝?nèi)~將爸爸十九歲那年ipho拍的照塞進(jìn)書包,以激勵自己好好競賽。 “……” 過了會兒,沈晝?nèi)~又怕mama看到之后多想,做賊心虛地——把她和陳嘯之拍的那張寶麗來照片也裝了進(jìn)去。 兩張照片都貼著通信本,像是依偎著取暖的孩子。 - …… 沈晝?nèi)~本來期待的是一個氣候宜人的、類似于酒店一樣的地方,最好再像她夏令營時一樣有個快樂的泳池,沒想到她媽開車載著她一路出了市區(qū),觸目所及越來越荒涼。那車一路朝著郊外開,路上牌子越來越五彩繽紛奪人眼球。 后來在經(jīng)過一家塵土飛揚(yáng)的米其林輪胎修車鋪之后,沈晝?nèi)~終于來到了集訓(xùn)的那所學(xué)校。 大街上塵土飛揚(yáng),沙塵漫天,方圓五百米只有門口的一家‘琪琪奶奶超市’,那超市黑咕隆咚、連立式冰箱都沒有,冰柜上蓋著褥子,門口掛著一串快過期的真知棒。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 ——別說酒店了,那就是一所被租借了場地的,破學(xué)校。 門衛(wèi)十分懶,在門口擺了個馬扎曬太陽,還養(yǎng)了只和他一起曬太陽的橘貓。 沈晝?nèi)~:“……” 沈晝?nèi)~終于明白了過來,陳嘯之毫無任何雀躍之情的理由——因為‘集中訓(xùn)練’顧名思義,就是將學(xué)生圈起來,讓他們像狗一樣學(xué)習(xí)。 雀躍個錘子,沈晝?nèi)~悲憤地心想,早知道是來這種地方,昨晚還能激動到睡不著覺么?睡不著覺是肯定的,但絕對是因為悲痛。 沈mama坐在車?yán)?,看著破教學(xué)樓,欣慰地道:“——這環(huán)境我可真懷念,這才是學(xué)校,這才是集訓(xùn)嘛?!?/br> 沈晝?nèi)~顫抖道:“……mama我想回……” 沈mama握著方向盤,看著外墻滿是銹水的教學(xué)樓,滿眼懷念青春的神色,對女兒說:“——葉葉你就是在國外被慣得太好了,我們都沒讓你受過罪。上次你爹把你送去夏令營,本意是想讓你吃點苦頭,一下車發(fā)現(xiàn)你們他媽的住星級酒店,居然還有泳池……” 沈晝?nèi)~帶上可憐巴巴的哭腔,對mama說:“……麻麻我想回……” 然鵝,下一秒,沈mama一踩油門,走了。 沈晝?nèi)~:“…………?” 她拖著行李箱,站在校門口目送mama的車屁股,下一瞬間,被梁樂自身后一拍。 “一九八,”梁樂心情不錯地問: “干嘛呢,還不進(jìn)去?” - 一九八這個綽號就像長了翅膀。 沈晝?nèi)~跟著梁樂去宿舍——在路上遇到幾個熟人,都是高中部的,上來就叫她一九八。沈晝?nèi)~幾乎被喊得想怒吼一我不叫一九八,二我有名字我叫楚雨蕁……不對沈晝?nèi)~,然而所有人喊完就跑,沈晝?nèi)~想吼都沒處吼去。 沈晝?nèi)~憋憋屈屈地拖著一大堆行李,那些東西太重了,但是梁樂也沒有手幫她, 梁樂自己也搬得氣喘吁吁,問:“沈晝?nèi)~,你宿舍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