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心情太爛了？

    爛個錘子，沈晝?nèi)~惡毒地一邊看文獻(xiàn)一邊腹誹，剛他媽談好合作，還笑得挺響的，就他也配心情不好？裝錘錘哦。

    過了許久，陳嘯之才推開陽臺的門，夜風(fēng)呼地灌入。

    坐在客廳的沈晝?nèi)~抬起頭，認(rèn)真地問：“那個電話里你們到底聊什么了呀？”

    然后沈晝?nèi)~又很認(rèn)真地開口：“還有哦，抽煙對身體不好的?！?/br>
    她那是真的關(guān)心，聲音也軟軟的，關(guān)切地看著陳嘯之。

    陳嘯之淡漠地道：“和你關(guān)系不大。我去洗個澡?！?/br>
    “……”

    他看上去，心情真的挺差勁的。

    沈晝?nèi)~有點兒呆，不知道他為什么會這樣。

    她目送著陳嘯之去拿毛巾，又目送著他走進(jìn)了自己的房間去洗澡。他走后的空氣里有一股極其淺淡的煙味兒，沈晝?nèi)~被嗆了下，然后風(fēng)吹了過來，將煙味吹得干干凈凈。

    -

    陳嘯之洗完出來時頭發(fā)濕漉漉的，但是心情好了不少。

    “看了多少了？”陳嘯之洗的干干凈凈，身上一點煙味兒都不?！驎?nèi)~身邊一坐，親昵地道：“有什么想法沒有？”

    沈晝?nèi)~：“有……”

    她猶豫了一下，說：“……有一點兒，不過我現(xiàn)在也不太確定，明天我回學(xué)校找?guī)灼墨I(xiàn)，看看有沒有人做過類似的東西，再和你討論吧?！?/br>
    回學(xué)校找文獻(xiàn)，這事情特別真實——大學(xué)購買了無數(shù)的數(shù)據(jù)庫供師生使用，但只能用校園網(wǎng)下載——在校外的話可以用梯子翻回校內(nèi)，但是那個梯子收費。

    陳嘯之一愣：“回學(xué)校跑那么遠(yuǎn)？sci-hub打不開？”

    “……sci-hub又掛了?！鄙驎?nèi)~戳了戳平板上那只叼鑰匙的老鷹：“端口很差，我等了半個小時了還沒打開，應(yīng)該就是打不開了吧?！?/br>
    陳教授嗤地一笑，抬手，將沈晝?nèi)~的發(fā)絲向她耳后一掖。

    那是個十分溫情的動作，有種難言的曖昧之感——令人想起風(fēng)穿過春江，岸邊的如絮蘆葦。

    那一瞬間沈晝?nèi)~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在交往前住進(jìn)了自己男朋友的家里，而她復(fù)合后仍然呆在此地——如今他倆孤男寡女的，還獨處一室，夜深人靜。

    沈晝?nèi)~一時羞恥，連耳根都紅了。

    她的耳朵暴露在外，紅暈無所遁形。

    陳嘯之惡劣地說：“喲，耳朵又紅了?！?/br>
    沈晝?nèi)~強(qiáng)行爭辯：“沒有。”

    “真的好能紅啊，”陳嘯之瞇起眼睛，調(diào)戲般一捏沈晝?nèi)~泛著粉的耳垂：“——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又感冒發(fā)燒了呢。”

    沈晝?nèi)~耳朵怕碰，而陳嘯之的手指幾乎帶著火。

    那其實是個再適合接吻沒有的瞬間了，沈晝?nèi)~自己也知道這件事，而她其實也想要被吻——誰會抗拒一個自己愛的人的吻呢？

    可是沈晝?nèi)~心里的一部分，冷靜地說：‘我不要?！?/br>
    夜空下，陳嘯之面孔湊近。

    要親了。

    沈晝?nèi)~立即給自己做了下心理建設(shè)，試圖克服心里那個坎兒，大義凜然地心想不就是親一口嗎親一口會少塊rou嗎，以前也沒少親了，成年人復(fù)合之后親一個怎么了，二十五歲的人裝個鬼的純情啊，合適嗎！

    ——而沈晝?nèi)~還沒給自己加完戲，就收到了一個吻。

    “……唔？”

    被親的姑娘一瞬錯愕，睜大眼睛。

    陳嘯之松松按著沈晝?nèi)~的后腦勺兒，仗著身高，在她額頭上親了下。

    額頭被親的沈晝?nèi)~：“……？”

    夜風(fēng)蕭瑟，沈晝?nèi)~心里只剩一個念頭：

    ……真的，這么純情……的啊……？

    -

    ……

    “把明天要下的文件關(guān)鍵詞發(fā)給我，”陳嘯之睡前在臥室道：“哦對還有你校園網(wǎng)的賬號密碼，要不然我也下載不了，我在那邊都是用流量的?！?/br>
    沈晝?nèi)~揉了揉額頭，小聲道：“我一會發(fā)到你微信上?！?/br>
    陳嘯之肩上搭著毛巾，莞爾一笑：“也行。明天你在家？你媽什么時候回北京？”

    “她下周回來。”沈晝?nèi)~順從地說：“明天我應(yīng)該是在家的。”

    陳嘯之嗤地一笑，對沈晝?nèi)~道：“快睡吧?！?/br>
    沈晝?nèi)~彎了彎眼睛：“好呀。你也快睡。”

    陳嘯之臨走捏了下沈晝?nèi)~的臉，掐著擰了擰，但是好像沒舍得使勁兒。

    沈晝?nèi)~關(guān)上臥室門，將走廊上的光隔絕在外。

    她總覺得陳嘯之是真的挺開心的，一晚上除了和李磊打電話的時候之外笑模樣從沒斷過，他們之間進(jìn)展也很迅——好吧好像也不太迅速，沈晝?nèi)~又忍不住揉了揉額頭上被親到的地方。

    “……”

    那個小晚安吻倒是真的沒什么。沈晝?nèi)~還覺得挺舒服的。

    ……他沒有真的親上來。

    沈晝?nèi)~有點別扭地摸了摸額頭，覺得這個進(jìn)展比較舒服。

    女孩兒往床上一坐，她的面頰因那個吻發(fā)紅，心里因為那個吻而砰砰直跳——但是她的心里又有種說不出的難受，像是有一道橫貫其中的、她死活過不去的坎兒。

    ……

    不該是這樣的……

    她心底的那個聲音又縹緲地道。

    李磊。那個女孩。陳嘯之的過往。他的不同流合污。冷淡。惡語相加。不如再試試。加州那個餐廳里的輕佻?？沾捌?。她為之痛哭的夜晚。

    ……她哭到干嘔的夜晚。

    ——它們從來不曾消失過。

    那聲音理智而悲哀，來自愛他的沈晝?nèi)~本人。

    ……

    沈晝?nèi)~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她只是在黑暗中望向隔壁——陳嘯之的臥室。

    如果仔細(xì)看去，會發(fā)現(xiàn)她眼里閃著水光。

    第98章 也不知道以后會便宜哪個臭……

    -

    陳嘯之第二天一整天都不在家。

    他跑去了北大主校區(qū), 早上七點半就出了門，沈晝?nèi)~起床時只來得及見他最后一面——他留了點煎培根和煎蛋，跟沈晝?nèi)~草草地說了聲早安, 然后啪地將門合攏了。

    沈晝?nèi)~：“……”

    這么積極的嗎？

    沈晝?nèi)~感到一絲迷惘, 接著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地方呆得極其無聊, 也不適合在家里看書，更不想回學(xué)校看師弟師妹：師弟師妹們看一次就夠了，看多了他們估計也有壓力。

    于是她干脆約了魏萊，一起出去玩一天。

    這個年紀(jì)其實挺尷尬的，在本地很難約到朋友一起出去玩出去學(xué)習(xí), 從小到大的朋友要么正在熱火朝天地工作加班, 要么就是在家里陪男朋友；本科室友出國的出國泡實驗室的泡實驗室, 研究生同學(xué)更是一個都釣不出去。

    只有魏萊, 剛剛辭職，目前在等下家工作入職的短信。

    繁華的街頭, 魏萊看到沈晝?nèi)~, 露出了相當(dāng)震驚的神情。

    因為沈晝?nèi)~是魏萊在八月初時親自送出國的，送沈晝?nèi)~走的前前天夜里，她們倆人還在三里屯結(jié)結(jié)實實喝了一通，兩個醉鬼互相攙扶著，開了個大床房。

    「以后就見不到你了，」魏萊摟著要出國一年的沈晝?nèi)~模模糊糊地說：「……再見到的時候我估計小孩都能打醬油了……」

    沈小同學(xué)也喝得醉醺醺, 聽了魏萊這句憨批話深受觸動，都要兩個醉鬼在床上抱頭痛哭。

    「勸君更進(jìn)、進(jìn)一杯酒，」姓魏的醉鬼一邊哭一邊說：「西……西出玉門關(guān)無故人……」

    姓沈的醉鬼離別在即，在七月的尾巴哭得抽抽搭搭，問：

    「是、是韶關(guān)吧？」

    「嗚嗚嗚……」

    ……

    極有可能會被她教古代漢語言文學(xué)的奶奶活活打死的, 姓沈的文盲，站在街頭竭力解釋：“……就，開會的時候很普通的遇了個海嘯，先回國呆兩天而已，過幾天你又看不到我了。”

    魏萊頭發(fā)利落地扎著，和善道：“你真的是浪費我的感情?！?/br>
    沈晝?nèi)~：“……嗚?！?/br>
    陽光柔和又溫暖，朝陽北路上人群川流不息，石磚地上汪著清晨時下的一點小雨，水洼里白晝大廈倒立生長。

    魏萊目光炯炯地看著她，問：“所以呢——在那邊怎么樣？”

    沈晝?nèi)~和稀泥地答道：“也還好吧，吃的東西的話，就每天三明治可樂牛奶，反正在學(xué)校的時候吃得也不太好，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br>
    魏萊想說什么，沈晝?nèi)~立即打斷：“我請你喝冰飲?！?/br>
    女孩子逛街的宇宙慣例，她們倆去買了兩杯小飲料——喜茶門前的隊伍如同長龍一般，小程序也癱瘓了，只得乖乖排隊，魏萊站在人群里朝墻上一仰，開口道：“所以，你在那邊怎么樣？”

    沈晝?nèi)~十分為難：“……這個真的不太好說……”

    魏萊漠然地問：“有什么不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