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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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父親眷戀不舍,鄭重地對女兒承諾:“我說話算話。” 沈晝?nèi)~淚水止不住地往外流,她冒著強光竭力睜著眼睛,要將這一切盡數(shù)印在心里。 離去的人化為世間初生晨光,化為潮汐,化為狂風。 他迸裂為萬千金雨。洪流般的金色大雨洶涌澎湃,淋在兩個年輕孩子身上,每一滴雨都溫暖如油。 于是夢終結(jié)于陽光初綻,于是萬物在現(xiàn)實中勃發(fā),世界在孩子身前展開。 可在那場呼嘯世間,卷盡晨夢的大雨中,一句呢喃被海浪帶回此岸人間。 那是創(chuàng)世之初宇宙溫暖含混的愛語。 他說:“——我從未離開過你們?!?/br> - 遠行的人從不曾真正離去。 他們化為我們的生活與清晨,成為早晨海邊花團錦簇的繡球花,公交站迎面吹來的風,他們化為雨,化為蓬勃蔓延的每一寸青苔與春。 我們終將與他們在彼岸重逢。 第141章 世上存在一個,能解答我…… - 一地如水的陽光。 沈晝?nèi)~模糊地睜開眼。 那是她位于華盛頓的家的客廳, 房子近十年無人居住,上次清掃還是兩年前,因此地上一層厚厚的、泛白的灰塵。而陳嘯之躺在她身旁, 身上仍穿著那件外套, 似乎被太陽曬得不太舒服, 無意識地揉了揉眼睛。 沈晝?nèi)~:“……” 沈晝?nèi)~立刻一骨碌翻過去,用力推了推他。 陳嘯之似乎也沒在睡覺,立刻醒了,兩人四目相對。 “…………” 兩個人一句話都沒說,只是傻愣愣地看著彼此。 沈晝?nèi)~艱難萬分, 開口道:“……你……” 陳嘯之立刻制止了她的詢問:“沒錯。” “……所以, ”沈晝?nèi)~傻傻地說, “我們不是在……” ——所以我們不是在做夢?她想問。 但似乎也不是。過去的夜晚不能用「夢」一字去界定, 什么夢能讓他們兩個人同時出現(xiàn)?它其實更像夢與現(xiàn)實之間的淺灘,彼岸與此岸所連結(jié)之處, 所以睜開眼時甚至分不清夢與現(xiàn)實。 “我不知道?!标悋[之誠實道, 然后又展開手臂:“來抱抱?!?/br> 沈晝?nèi)~連想都沒想,直接鉆進了他的懷里。 青年懷抱里滿是他的氣息,令人安心。冬日陽光溫暖熨帖地落在兩人發(fā)間,他們安靜地躺在落滿灰塵的地面上,頭發(fā)梢兒都滾上了白茫茫的灰。 “只只?!鄙驎?nèi)~小聲喚道。 陳嘯之聲音極輕,嗯了一聲, 抱著姑娘家,捏了捏她軟軟的耳朵。 沈晝?nèi)~舒服地喟嘆,朝他懷里滾了滾,一本正經(jīng)地說: “……雖然沒過很久,但我已經(jīng)想你了。” 青年的笑聲在胸腔里回蕩, 沉悶如春夜雨雷:“我也是。” 他們兩個人躺了好一會兒,陳嘯之忽然道:“……你爸爸真的好能說。” 沈晝?nèi)~先是一愣,然后把眼睛笑成兩輪小月牙兒:“他是老師嘛。” “老師都這么能講嗎?” “……這個我不知道,但會慢慢變得會說的吧?” “……,”一貫不愛表達自我只愛罵人的陳嘯之停頓了好一會兒,十分困擾道:“那我是不是不太適合當老師?” 沈晝?nèi)~霸道地在他懷里滾了滾,還使勁按了按他的奶,尋找更舒服的姿勢:“大學老師又不用說多少話,謝爾頓·庫珀都能當,放心啦。” 陳嘯之被按得叫苦不迭:“姓沈的你為什么連姿勢都和我的貓一樣?——而且你拿謝爾頓和我比較?謝爾頓被他學生拿雞蛋砸,他和你類比才差不多吧?” 沈晝?nèi)~使勁兒按了按他的胸,把身子撐起來打量陳教授,然后高傲道:“你放屁?!?/br> “……” “我社交功能好得很?!?/br> “……” 沈晝?nèi)~補充:“還是個天生的alpha?!?/br> “……,”陳嘯之面無表情道:“哦?!?/br> 天生的alpha撐了一會兒就累了,趴在了他的身上。 陽光在窗格間顫動。 “……沈晝?nèi)~。”他突然喚道。 “——誒?” “你爸不是說他會一直看著你,而且從未離開嗎?” 女孩子呆了呆:“嗯?怎么了……?” 陳嘯之沉默了一會兒,抱著女孩子問:“那你覺得他現(xiàn)在有沒有……” 他那句話沒說完。 沈晝?nèi)~:“……” “…………” 倆人尷尬地沉默了好一會兒。 “應該……有吧。” 下一秒,陳嘯之尷尬地挪開了放在她腰上的手,沈晝?nèi)~心虛地把手從他胸上移開了。 又過了好一陣子。 “沈晝?nèi)~?!标悋[之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你爸那是把你托付給我了你知道嗎?” 女孩子更呆了:“是……是嗎?” “嗯?!?/br> 于是沈晝?nèi)~趴在他身上很驚愕地眨了眨眼睛。 陳嘯之撫摸著女孩沾滿灰塵的頭發(fā),以膝蓋一頂,把她往上抱了抱,于是兩個人貼得很近,四目相對而視。 隆冬清晨,落地窗被風吹得轟然作響,外界天寒地凍,但是玻璃的另一側(cè),唯有靜謐的塵凝在空中,陽光在木地板上如水流過。 “……只只?!辈皇⌒牡臇|西看著他的眼睛,呆呆地道。 “嗯?” 她伸手勾了下陳嘯之的頭發(fā),塵土飛揚如春日柳絮。 然后女孩子說: “……你腦袋沾了好多灰。就像頭發(fā)白了一樣?!?/br> 陳嘯之那一瞬間覺得心都被她攥著捏成了一團。 而她一直如此。 沈晝?nèi)~手里握著陳嘯之這個人的命與心,攥著陳嘯之的命匣,女孩子拍掉他頭上的灰塵時眼神清澈專注;她望著他時他頭發(fā)白蒙蒙的,像是上面籠了層紗一樣的歲月,似是兩人都一夜間白了頭。 ——如果能白頭偕老。 陳嘯之光是想到這四個字,心跳都能化為鳴雷。 他抬起頭想親吻她,想擁抱自己的愛人。他年輕的心都要從胸腔里躍出來了,像是天地間振動的一輪月亮。 唇貼近時,沈晝?nèi)~忽然沒頭沒尾地開了口:“……如果爸爸在看怎么辦?” 陳嘯之:“……” 沈晝?nèi)~:“他不是說會一直看著我們嘛?” 陳嘯之道:“…………” 沈晝?nèi)~揉了揉自己的嘴唇,左顧右盼,心緒不寧道:“只只你說,被爸爸看著做這種事兒是不是有點尷尬?” 陳嘯之沉默了良久,終于說:“……可能吧?!?/br> 然后他稍堅定了些:“但是管他的?!?/br> 說完,他們在清晨陽光下輕輕親了下。 沈晝?nèi)~愣了下,然后笑著抱住了他的脖子:“你說得對。” “——管他的呢。” - 光與影在塵灰中暈開。 兩個孩子頭發(fā)染著鎏金般的光,他們緊緊摟著,躺在地板上接吻。 - ………… …… 這場旅途,似乎總有些朝圣的意味。 但朝圣不是為了去‘華盛頓’,而是為了尋找自己心里的一塊兒沙礫。為此他們在塵世間奔波——陳嘯之握著方向盤在卡車轟鳴的國道上趕路,沈晝?nèi)~望著窗外消散的沙塵與仙人掌,蓬松的頭發(fā)被風吹得凌亂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