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目之所及的一切單調(diào)到乏味，當(dāng)永恒的生命里充斥著孤寂，再強(qiáng)大的力量也無法讓他找出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再廣闊的領(lǐng)域也無法成為他的歸處時，這份孤獨感足以讓一位古神將刀刃對準(zhǔn)自己的胸膛。

    因為那個宇宙，從始至終都沒有他所留戀的東西。

    即使因為死亡的挑釁，不愿讓死亡如愿以償?shù)哪魉箾]有選擇了結(jié)自己，但那份孤寂感其實一直都在。那些負(fù)面的情緒被壓制精神域的深處，層層疊疊壓著古神億萬萬年的過去與記憶，直到這個宇宙的后裔一個又一個回歸，帶來了這個宇宙法則漸漸緩和的態(tài)度，也翻起了曾真正殺死這個宇宙自己的負(fù)面情緒。

    那些相似的過去在共鳴，即使涅墨西斯不至于被這個自己的過去推著踏上終焉，但心情還是不免會受到一些影響。

    真的是，煩死了！

    擁住他的手臂倏地一緊，壓在肩膀旁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奈米?！?/br>
    彼得的聲音里帶著壓抑的情緒，聲線發(fā)顫。

    guntang的液體忽然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涅墨西斯愣住了。他想起了什么，連忙抬起手，在他的手還未碰觸到彼得身體的時候，他聽到彼得顫抖著聲音說道：“我在你身邊，我會陪著你?！?/br>
    涅墨西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短暫的停頓之后，涅墨西斯的手按在了彼得的后腦上。

    涅墨西斯的肩膀一沉，卻是彼得腦袋一歪，閉著眼睛靠在他的肩膀上，昏了過去。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蹦魉箵嵩诒说煤竽X的手指輕動，一縷灰黑色的霧氣被引了出來。涅墨西斯手指合攏，將那縷灰黑色的霧氣捏得粉碎。

    這是彼得心中的負(fù)面情緒，有一部分是紐約之戰(zhàn)后的擔(dān)憂與后怕，剩下的則是涅墨西斯漫長時光里與日俱增的孤寂感。

    涅墨西斯在這個宇宙的后裔，每回歸一個，他本身相對應(yīng)的法則就會解封一部分，像是這個宇宙對他合法居住權(quán)的認(rèn)可。

    心靈法則的力量很特殊，除了最基本的控制手段外，還能夠用自己的情緒“感染”對方。涅墨西斯方才心緒不穩(wěn)，即使他無意讓彼得對他感同身受，一點外泄的力量還是感染到了彼得。

    這份負(fù)面情緒曾讓一位神祇走上絕路，更何況彼得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只是，涅墨西斯怎么也沒有想到的是，被感染了那些糟糕的情緒之后，彼得的反應(yīng)居然是這個。

    “陪著……我？”涅墨西斯無意識揉著彼得的頭發(fā)，他忽然發(fā)現(xiàn)，雖然他的小信徒昏了過去，但他纏抱住他身體的雙手居然沒有松開。即使已經(jīng)昏睡過去，他的雙臂依舊纏得死緊，盡可能用他的身體給予涅墨西斯溫暖。

    當(dāng)然，這點力道，涅墨西斯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稍一用力，彼得抓在一起的雙手就不得不松開。

    涅墨西斯沒有掙開這個過于執(zhí)著的懷抱，他只是抬起頭，看向夜幕上的繁星，那是來自于無數(shù)光年外的光芒，那是曾經(jīng)點綴在古老神祇永恒冠冕上的星輝。

    這個宇宙的星空，其實跟另一個宇宙的星空沒有什么區(qū)別。

    片刻后，涅墨西斯揉著彼得頭發(fā)的手掌移到少年的肩膀上，始終垂放在身側(cè)的手慢慢抬起，放在了少年的腰上。他慢慢收緊手臂，給了這個昏睡的少年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擁抱。

    “如果，你能夠走到我面前的話……”

    夜風(fēng)中，是涅墨西斯輕緩的低語，雖然有一些遲疑，但還是猶豫著向前踏出了一步。

    “或許，我也會期待著你的陪伴吧。”

    “皮特。”

    ***

    “叮鈴鈴！”

    臥室中，一個卷在被子里的人形突然彈起，一巴掌拍向床頭柜上那個正不斷發(fā)出噪音的鬧鐘?！芭尽钡囊宦暫螅侵霍[鐘被那只手拍成了一堆碎零件，不甘地歇了聲音。

    彼得一臉恍恍惚惚地坐在床上，眼神飄忽地看向床頭柜上的那一堆殘骸。

    第三個。

    彼得的腦中忽然蹦出這樣一條彈幕。

    三秒后，彼得呻吟一聲捂住了臉。

    該死！這是他這個月拍碎的第三個鬧鐘，他又浪費(fèi)錢了。

    等等，現(xiàn)在好像不是心疼買新鬧鐘錢的時間。

    昨晚……

    彼得驀地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奈米！”

    彼得猛地掀開了被子，光著腳就沖出了房間。他毫不猶豫地扭動隔壁房間的門把手，一把推開了房門

    因為床的緣故，涅墨西斯和彼得雖然晚上會擠在一張床上，但也僅限于分享一張床。早起后，涅墨西斯還是會回到自己房間洗漱穿衣服。

    彼得沖進(jìn)去的時候，涅墨西斯正在換衣服。

    初晨的陽光是璀璨的金色，灑在涅墨西斯初見成年輪廓的胸膛上，落在他黑色的頭發(fā)與眉睫上，為他昳麗至極的容顏上蒙上一層鎏金的輕紗。那是被敬奉在神壇之上的神像，被人類頂禮膜拜的極盡美好。

    彼得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向涅墨西斯。

    對這類目光從來習(xí)以為常的古神并沒有露出被冒犯的不悅來，他不緊不慢地繼續(xù)自己的動作，直到穿戴整齊才微微偏頭，看向頂著一頭亂糟糟棕毛，衣角上翻，光著腳踩在地板上的小信徒。

    真的是一塌糊涂。

    可是……

    涅墨西斯抬起手，他對彼得伸出手，輕聲道：“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