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尚且如此，程城心里的感受只怕更甚，他倒不怎么困，只在兩三點的時候困意有點上頭，熬過了就徹底清醒了。

    等到五點，程城很想給宋惟寧發(fā)個信息，但考慮又考慮，到底忍住。

    昨天下午的手術(shù)，復(fù)雜的要做十幾個小時，那這時間，多半宋惟寧沒法兒睡，仍在衣不解帶照顧病人。

    程城意識到，目前最該做的應(yīng)該是強(qiáng)迫自己睡個回籠覺，養(yǎng)足精神好鎮(zhèn)壓神獸，讓宋惟寧沒有后顧之憂。

    再醒來，天已大亮，時間到了上午九點多。程城起身，佑安也跟著翻了個方向，抱住枕頭蹭蹭，卻沒睜眼。

    程城揉了揉略有些酸脹的太陽xue，去浴室洗漱，再到廚房拿出面包，在面包機(jī)上加熱，然后回來叫醒佑安。

    “爸爸……”

    小朋友不肯起來，眼角掛著淚痕，嘴角糊著干印子，喃喃說話時再發(fā)出呼哧呼哧的喘，又是好笑又是可憐。

    程城無奈地?fù)u頭，“你乖乖起床，今天讓爸爸給你打電話。”

    “啊!那我乖的～”

    佑安果然一骨碌爬下床，程城高效率帶著他刷牙洗臉吃早飯，再給寶寶罩上一身米奇頭的條紋毛衫、淺藍(lán)色厚牛仔褲、卡其色搖粒絨外套，配個黑色棒球帽，酷帥出街。當(dāng)然程城本人也是差不多色系的休閑裝，站在一起很像現(xiàn)下流行的親子裝。

    今天程城打算帶佑安去一個遠(yuǎn)點的大商場，借著新鮮感轉(zhuǎn)移小朋友對爸爸的過度關(guān)注。那個商場地處市中心，有一整層樓都是兒童游樂區(qū)，在各種游樂場所耗掉一天妥妥的。

    佑安因為之前生病，極少來這種地方，平時接觸同齡孩子最多的場合也就是咨詢中心，程城本來也只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萬一不成就打道回府。

    沒想到佑安卻很快適應(yīng)，眾多游樂設(shè)施他最喜歡決明子沙池，和兩三個新認(rèn)識的小伙伴在里面一坐就是一個小時，直接玩到午飯時間。

    午飯程城讓佑安自己選，選了家西餐廳，因為門口的廣告牌上有小汽車，是兒童套餐的贈品。程城看里面環(huán)境不錯，人相對少，倒是也正好。

    趁著佑安開始吃午飯，程城給他拍了張滿嘴食物的照片，發(fā)給宋惟寧。

    ——吃飯了嗎？

    等了足有十分鐘，那邊才來回信。

    ——還沒，一會兒去打飯。

    ——你吃的醫(yī)院食堂？伯母她不是在家？

    程城想，一般情況下，沒道理不給手術(shù)病人送飯吧？更何況，他們現(xiàn)在人手足夠，不是之前只有宋母一人照顧病患。

    他這邊疑惑，那邊的“正在輸入中”斷斷續(xù)續(xù)、停停走走了好一會兒。

    最后，卻只收到一行簡短的字。

    ——來回路遠(yuǎn)，我爸不想折騰。

    程城估算時間，開車單程得半個小時，老一輩人應(yīng)該是舍不得打車的，倒公交的確是費點兒事。

    這理由雖沒有太強(qiáng)的說服力，但他想個人有個人看法，也說得過去。不過就是連累宋惟寧也吃醫(yī)院食堂，程城卻又不免心疼。

    ——早點去，不然沒好的了。

    那邊這次回過來一個OK的表情。

    程城手指頓了頓，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要不明天給宋惟寧做點飯送過去？

    即使自己不能露面，但送到后讓宋惟寧拿進(jìn)去，就說是朋友送的……這樣不僅可以讓宋惟寧吃的好一點，而且還能見他一面。

    但是佑安害怕醫(yī)院……

    程城琢磨著可行性，又過了一會兒，手機(jī)收到消息。

    ——rourou乖嗎？昨晚是不是折騰你了？

    ——還好，我沒事。

    程城想了想，又添了幾個字。

    ——他很想你。

    我也很想。剩下的字卻只能在心里默默說。

    ——我會盡快回來的。

    程城看了一眼佑安，小朋友正坐在餐椅上吃薯條，吮指頭吮得不亦樂乎，可憐的爸爸被他臨時性遺忘了。

    ——rourou說想和你視頻。

    程城慢條斯理地敲出這行字，那邊小rou包完全沒發(fā)現(xiàn)自己被冒名頂替了。

    可惜程城的得意沒持續(xù)多久，就被宋惟寧的信息無情打倒。

    ——現(xiàn)在不太方便，要不過會兒我給你打電話？

    程城有點失落，但同時他也理智地意識到，宋惟寧那邊情形比自己要難過得多。

    ——還是算了，有時間你多休息一下，照顧病人是件很累的事。

    ——也沒有那么累，rourou折騰你，你比較累。

    ——他很乖，我多拍些照片發(fā)給你看，你不用擔(dān)心我這邊，照顧好自己，要學(xué)會偷懶。

    宋惟寧那邊有半分鐘沒有回復(fù)，程城看著那“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閃了又閃，而后歸于沉寂，他猜測是不是臨時有事讓宋惟寧不得不放下手機(jī)。

    等到快吃完的時候，消息才又來了。

    ——我盡量，不讓rourou和你擔(dān)心。

    程城看到這句話，很窩心，宋惟寧把佑安和他放在一起說了，不知他自己有沒有注意。

    ——先去吃飯，我們都快吃完了。

    ——好。

    ——閑下來的時候要休息。

    ——好。

    程城恍然發(fā)現(xiàn)，自己變成了嘮叨的老男人。而且邊傳信息邊嘴角止不住上翹，自我感覺就有點尬。抬眼看見小朋友一臉莫名地瞅著自己，好像剛認(rèn)識時候當(dāng)他是“怪叔叔”那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