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他醒來走出臥室，家里靜靜的像沒有人。他原本以為顧依走了，但客房門還關(guān)著。

    時鐘剛走過七點(diǎn)，記得昨天她說今天咖啡館的排班在下午到晚上，而周一，他公司事會比較多。

    周崇下樓去健身房出了身汗，順帶帶了早餐回來。淋浴完準(zhǔn)備出門上班時，她還未醒。

    他也不知道她是睡到了現(xiàn)在，還是早晨才勉強(qiáng)睡著。哪一種他都不忍打擾。

    他想了想，將粥和包子蓋好放在餐桌上，留下一張字條。

    顧依睜開眼時，窗簾外透進(jìn)來的光已經(jīng)很亮了。

    這一覺睡得很長，竟然已經(jīng)臨近中午。

    咪咪趴在窗臺上懶洋洋地，見她醒了，跳下來走到門邊，甩著尾巴。

    “你一直在等我嗎？”顧依哭笑不得地抱起它，“對不起啊，我睡晚了。你餓了吧？”

    “多虧你，我昨晚沒再做噩夢呢?！?/br>
    餐桌上的早餐已經(jīng)涼了，紙條上寫著：我去上班了，早餐熱了再吃，午飯我不回來。

    吃早飯的時間早就過了。顧依索性將東西都熱了熱，權(quán)當(dāng)午飯。

    去咖啡館的路上周崇打來了電話。

    “在路上嗎？昨晚……睡得好嗎？”

    “嗯，很好。?！?/br>
    他稍稍安心，又有點(diǎn)擔(dān)心她是不是安慰自己的說謊。

    也許見到她就知道了?！澳銕c(diǎn)下班？我可以去接你?！?/br>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坐公交的。”

    “太遠(yuǎn)了，公交車要花好長時間。再說我今天忘記留鑰匙給你了?！?/br>
    她咬咬唇，心覺不該對他如此依賴。

    周崇調(diào)轉(zhuǎn)話頭，“要到晚上嗎？晚飯在哪吃？”

    “晚飯在咖啡館跟大家一起?！?/br>
    “噢，我六點(diǎn)下班，那我下班直接過去等你就行了?！?/br>
    顧依才反應(yīng)過來被他套話，憋悶得無話可說。

    電話里聽得出他在笑?！昂?，那你路上小心？”

    顧依感覺自己簡直是在跟一只老狐貍對話，氣乎乎直接掛斷了。

    那頭周崇確實(shí)一臉老狐貍偷到小雞崽的得意表情，看得食堂坐在他附近的人心里直發(fā)怵。

    斜后方的行政小妹低聲說：“我懷疑周總戀愛了?！?/br>
    “嘁，這有什么新鮮。老大不小了，戀就戀唄?！?/br>
    “不，我懷疑是跟一個女的?！?/br>
    “喲，你見過？”“不是說……周總疑似，那什么嘛？”

    “我還真見過?！?/br>
    幾個剛擦完嘴的人也不愿走了，“真的假的？”

    “上星期我不是被周總叫下去了嘛，他讓我替他買張毛毯帶到停車場去。無緣無故的，我還覺得挺奇怪，結(jié)果那是給一個在他車上睡著了的女孩子蓋的?！?/br>
    “誰呀誰呀，看清楚臉了嗎？”

    “那沒看清。周總寶貝著呢，遠(yuǎn)遠(yuǎn)地就攔下我把毛毯拿了，自己輕手輕腳上車給人蓋上的。就看出肯定是個女生，坐在副駕駛座上?！?/br>
    “嘖嘖嘖，這么久了，可算是聽著周總的一點(diǎn)花邊新聞了。我覺得你要是當(dāng)時拍了照賣給記者，絕對能發(fā)一筆?！?/br>
    “去你的吧！那我怕是就沒法活著走出停車場了?！?/br>
    晚上剛過六點(diǎn)半，果然周崇來了。也不多說什么，點(diǎn)了杯東西就在窗邊打開筆電坐著。店員都懷著玩味的笑，他明明是沒看過來，她卻覺得臉上發(fā)熱。

    “哎，依依，我怎么覺得他……   有點(diǎn)眼熟啊？”

    顧依心里咯噔一下，擦著杯子沒抬頭?！啊苍S是他大眾臉。”

    小綠眼珠子都快瞪得掉下來：“顧依同學(xué)，你管長成那樣的叫大眾臉？！行行好讓我也撿一大眾臉行不行？”

    顧依撇撇嘴，“那他送給你好了?！?/br>
    小綠笑得前仰后合，走過去挨到周崇的桌子邊，“帥哥，依依說要把你送給我哎？”

    周崇抬起頭看向顧依，后者只埋著頭瞧也沒瞧他，臉色倒已經(jīng)好了許多。

    他無奈地?fù)u頭笑了笑，莫名心情很好。

    她沒發(fā)現(xiàn)說這話的另一個含義是，他是她的。

    八點(diǎn)，顧依下班。兩人又是成雙成對地上了車。顧依剛想說不必總來等，周崇先委屈地開了口：“我好餓?！?/br>
    她想起他沒吃晚飯，“為什么不去吃飯？”

    他理所當(dāng)然地，“等你啊?！?/br>
    “你可以不用在那里等……”

    “你也沒告訴我?guī)c(diǎn)下班，我怕你跑了。”

    顧依無語凝噎地望向窗外。

    “你餓嗎？要不要在外面吃？”

    “我不餓，和大家吃過了?！?/br>
    “那回家吧。我叫個外賣就行。”

    她皺了皺眉，想起他過分干凈的廚房和餐桌。

    “你……別總吃外面的?！?/br>
    “沒辦法，我自己做得太難吃了。你可以教我做嗎？”

    他話轉(zhuǎn)得無比流暢自然，簡直像路面上走著走著忽然出現(xiàn)的鋪著席夢思的陷阱，需要她非常努力地分辨。顧依停了好半晌才說：“你可以上網(wǎng)學(xué)。”

    他笑一笑，“好，那我今晚就學(xué)?！?/br>
    他根本是大騙子，顧依站在廚房憤憤地想。他做飯的動作算不上嫻熟，但絕對不是完全不會的。

    周崇在切菜的間隙轉(zhuǎn)頭看見她氣鼓鼓的臉，笑道：“干嘛，生誰的氣？”

    “你明明……就會做飯?！?/br>
    他把切好的青瓜片盛進(jìn)碗里，“是嗎？之前在國外被逼得沒法，自己琢磨了一點(diǎn)。西餐吃久了還是想中餐?；貋矶紱]什么時間做，忘得差不多了。”

    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說起那段日子，語氣淡淡的。加之他的動作，有一種平靜的溫馨感。她覺得眼前的人忽然有一點(diǎn)陌生，卻也有一點(diǎn)完整。不再是那個斷掉一截的，在她記憶中缺失一段人生的人。

    他冰箱里的東西少得可憐，只炒出一盤青瓜炒蛋和一碟榨菜rou絲。

    周崇盛了碗飯，還沒忘給她遞一雙筷子，“要嘗嘗嗎？指點(diǎn)指點(diǎn)我。”

    她夾了一筷子放進(jìn)嘴里，他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頭：“不對，你午飯吃的什么？”

    顧依心虛地咽下嘴里的青瓜，“嗯……粥和包子?！?/br>
    “那早餐呢？”

    “……粥和包子?！?/br>
    他眉頭皺成個川字?！肮治摇Ｃ魈煲ヌ松虉霾判?，我平時不怎么做飯，冰箱什么都沒有。”

    “不是，是我睡晚了，快中午才醒。就早餐午飯一塊吃了。”

    他復(fù)又欣喜，看來她睡得很好是真的。想想又說：“那也不太好。早餐不吃，胃會餓壞的。”

    無心插柳，這時機(jī)倒是來得正好。顧依放下筷子，忙揪住話頭。

    “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做噩夢了。所以……我還是回自己家去住吧。”

    周崇扒飯的手頓了頓。

    “你……可以多住幾天沒關(guān)系。”

    “這樣，不太合適?！?/br>
    他在心里苦笑。

    她何時也會說這樣冠冕堂皇的話？不太合適……是。他在她那，無名無份。

    “就一星期……今天周一，如果到周日狀況都很好，再回去。我也可以放心，好嗎？”

    他覺得自己像搖著尾巴希冀她不要離家的小狗。

    一星期。

    太短了。

    他們兩個不應(yīng)當(dāng)再有什么驚心動魄的時候了，可是越平淡越讓人覺得是不可告人的心事。

    如果她上白班，他會開車先送她到咖啡館，順便帶上一杯咖啡去公司。她無意說了一句早上喝冰的不好，自此他換成熱拿鐵。

    冰箱被他塞得滿滿，讓她隨意發(fā)揮。雜活都會是他負(fù)責(zé)，包括但不限于擇菜、洗碗和在餐桌上放彩虹屁。

    他們甚至試過晚上一起在沙發(fā)上看電影。夜晚的氣溫已經(jīng)變低了，正襟危坐的兩人看著看著就變成共享同一張薄被。放到男女主的吻戲，他無端伸來一只手遮她的眼。

    ……

    數(shù)不清的，散落在平靜生活中的糖碎全部很甜。

    應(yīng)當(dāng)是，有了一個期限反而讓人更沉溺。

    反正要抽離，反正到期重新清算，曖昧可以通通不作數(shù)。

    想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