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相重鏡失笑:“好,我保證。” 顧從絮見相重鏡乖乖將左手收了回去,似乎真的遵守承諾,這才在識海中翻江倒海,去找那不知隱藏在哪里的連理結(jié)。 相重鏡舒舒服服窩在被子里,打著哈欠含糊問道:“需要找多久?” 顧從絮冷冷道:“片刻就夠了!” 說罷,一個猛子扎進(jìn)了識海深處,為了自己左手的“貞潔”,兢兢業(yè)業(yè)地去找那附著在無數(shù)神識上的連理結(jié)。 顧從絮說片刻,相重鏡就等。 誰知這一等竟然渾渾噩噩睡了過去。 翌日一早,相重鏡揉著眼睛坐起來,感覺到顧從絮還在識海翻騰。 “嗯?沒找到嗎?” 顧從絮:“……” 顧從絮怒道:“再給我片刻!” 相重鏡:“……” 相重鏡點(diǎn)點(diǎn)頭,哦,原來惡龍也會說大話。 顧從絮龍角都要紅透了,但他實(shí)在沒臉多說,再次扎進(jìn)識海里,不見了。 尋回了劍,又在御獸大典上報了名,在滿秋狹處又沒有性命威脅,相重鏡終于安安穩(wěn)穩(wěn)休息了幾日。 滿秋狹見他不出門,便拿來各式各樣的衣裳來折騰他,原本一個時辰換一套,到最后半個時辰不到就要被滿秋狹拖起來換衣物。 相重鏡終于忍不了滿秋狹的病態(tài)癡迷,面無表情地屈指一彈,兩簇幽火將滿秋狹手中捧著的華美衣物燒成灰燼。 “你方才說了什么?我沒聽清,再說一遍?!?/br> 滿秋狹:“……” 滿秋狹咳了一聲,能屈能伸:“咳,你喜歡這套,就、就多穿穿,不必著急換下來了?!?/br> 相重鏡這才將火收了回來。 滿秋狹這才后知后覺相重鏡身上的幽火:“這是你在三毒秘境找到的幽火?” 相重鏡坐在窗邊,撐著下頜看著樓下人來人往,隨口應(yīng)道:“嗯,應(yīng)該吧,我醒來時它就認(rèn)主了?!?/br> 滿秋狹打量著漂浮在相重鏡肩上的幽火,神色有些古怪:“你知道前段時日曲危弦曾來我這里求醫(yī)嗎?” 相重鏡想了想:“嗯,聽說過?!?/br> 他猶豫了一下,沒忍住,問道:“他怎么了?” 滿秋狹道:“他從三毒秘境出來后,體內(nèi)便有了幽火之毒。” 相重鏡眉頭一皺。 當(dāng)年他是如何被封印的,記憶斷斷續(xù)續(xù)不太連貫,只能猜個大概,隱約記得曲危弦好像對他說了句…… “重鏡,幽火已經(jīng)拿到,快走!” 按照滿秋狹的說法,當(dāng)時曲危弦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這兩簇幽火才會將去招惹顧從絮,而他拿到幽火后卻未能讓幽火認(rèn)主,反而被反噬成重傷。 曲危弦和相重鏡不同,他是三門去意宗未來的宗主,身份尊貴,前途不可限量;而相重鏡只是去意宗的一把劍,自小到大被告誡最多的便是拼盡性命也要助曲危弦坐穩(wěn)宗主之位。 相重鏡皺著眉回想當(dāng)年的記憶。 幽火、惡龍、契紋,曲危弦重傷,還有…… 相重鏡猛地張開眼睛。 還有一地慘死的尸體,看衣服紋飾還是三門的弟子。 而記憶中的相重鏡滿臉契紋,肩上兩簇幽火釋放著火焰,手中還握著沾滿血的劍。 怎么看怎么是一副殺人滅口現(xiàn)場。 相重鏡終于理清了思路。 宿蠶聲和晉楚齡當(dāng)年封印自己,一是因為那惡龍契紋,二是曲危弦重傷、三門弟子不知何緣由慘死,三則是三門中不知是誰故意想要置他于死地。 相重鏡揉了揉眉心,道:“你沒給他治嗎?” 滿秋狹聳肩:“他長得太丑,傷眼。” 相重鏡若有所思地?fù)崦懞猛菩睦锊涞挠幕?,沉吟道:“我聽說他現(xiàn)在已成了去意宗的宗主。” “是啊?!睗M秋狹,“他從三毒秘境出來后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不光和其他兩門決裂,還和宿蠶聲解除了道侶婚約,不知是不是燒壞了腦子?!?/br> 相重鏡眉頭一挑,這才想起來宿蠶聲和曲危弦當(dāng)年還有這一茬。 滿秋狹看他的神色,道:“怎么,你想我為他解毒?” 相重鏡沒做聲。 顧從絮聽著也猜出來了曲危弦是誰,怒道:“不許為他解毒!” 相重鏡無辜道:“我還什么都沒說?!?/br> 當(dāng)年之事,相重鏡不太確定曲危弦有沒有摻和進(jìn)去,畢竟曲危弦那性子,實(shí)在是太容易被人利用了。 顧從絮冷冷道:“那人強(qiáng)行開定魂棺,致我主人尸身化為齏粉,我若見了他,一定將他活吞了?!?/br> 他說到“尸身”,眼圈一紅。 相重鏡:“這幽火是你主人的?” 顧從絮悶悶“嗯”了一聲,又想起那段記憶,更加憋屈了。 當(dāng)年那幽火死皮賴臉地認(rèn)主,真的是因為相重鏡就是他主人轉(zhuǎn)世嗎? 顧從絮不敢相信自己那仿佛仙人似的主人轉(zhuǎn)世會是sao話隨口就來、隨時隨地都在撩人的相重鏡,所以一直到御獸大典之前那幾日,顧從絮都在暗搓搓地觀察相重鏡。 「他主人處事不驚,無論何時都泰然自若?!?/br> 相重鏡直接掀翻了棋盤,對滿秋狹怒道:“走哪一步要你和我指出來???!這兩個位置有差別嗎?!沒差別你和我說!你讓我走哪一步?!” 顧從絮:“……” 「他主人淵清玉絜,垂眸輕笑從來都是如幽潭之水,不見波瀾。」 相重鏡一腳踩在瓊廿一單膝跪地的膝蓋上,手肘搭在膝上,皮笑rou不笑道:“嗯?賭啊,再在我面前賭,我把你狗頭擰下來!” 顧從絮:“……” 「他主人溫潤如玉,說話從來沒有半分不雅?!?/br> 相重鏡窩在柔軟的榻上,右手勾著左手不住地畫圈,曖昧地低笑:“今日三更天,你還來我榻上嗎?” 顧從絮:“……” 顧從絮面無表情。 相重鏡,絕對,不可能是他主人。 無盡樓雞飛狗跳好幾日,終于到了御獸大典那日。 相重鏡左手傷勢徹底痊愈,顧從絮盤在他手腕上,被層層疊疊的紅衣遮掩住,只露出一個微弱的小鼓包。 相重鏡手腕上和腳腕上的金鈴已經(jīng)被滿秋狹拿去修好,雖然鈴舌不見了,但總歸模樣和當(dāng)年沒什么分別,勉強(qiáng)能帶著。 顧從絮被那鈴鐺硌得腦袋疼,擰眉道:“你多大了還帶鈴鐺?” 相重鏡披上外袍,心不在焉道:“我幼時被丟棄時,渾身上下只有這四顆鈴鐺,這或許和我身世有關(guān)?!?/br> 他系好衣襟,挑眉道:“你找到連理結(jié)了?” 顧從絮:“……” 哪壺不開提哪壺。 顧從絮憋屈道:“本來能隨便找到的,但那條小蛇好像故意將連理結(jié)藏著,我只能從那么多神識里挨個找。” 自然就慢了。 相重鏡點(diǎn)點(diǎn)頭:“辛苦你了。” 顧從絮本來以為相重鏡要奚落他,沒想到突然得到這句,他一呆,才哼了一聲,別扭道:“你知道我辛苦就好?!?/br> 說罷,叼著尾巴再次躍進(jìn)了識海里。 御獸大典十年一度,連往常從不出門的滿秋狹都應(yīng)邀而去。 兩人帶著面紗,隱藏身形順利到了御獸大典。 御獸大典的場地是一處三面凸起的石座,中央是用無數(shù)玉石鋪成的原形石臺,大的幾乎趕得上五個無盡樓了。 相重鏡在入口處領(lǐng)了象征身份的玉牌,溜達(dá)著進(jìn)去了。 滿秋狹看著那玉牌上的名字,挑眉道:“顧三更?你怎么起這么個名字?” 正在盡忠盡職找連理結(jié)的顧從絮一愣,將視線落在相重鏡右手上勾著的玉牌上。 那上面果然寫著“顧三更”。 “我又不能暴露身份?!毕嘀冂R勾著玉牌上的穗子繞了繞,懶懶道,“而且你不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嗎?” 滿秋狹古怪看著他,懷疑相重鏡被下了什么降頭。 這種名字有什么好聽的。 顧三更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繼而找連理結(jié)都不自覺找得更賣力了。 此次御獸大典的彩頭是龍骨,讓無數(shù)本來對御獸沒興趣的修士都趕著前來湊熱鬧,往常御獸大典三面的座位上能坐滿一面都已是人多了,這次確實(shí)滿滿當(dāng)當(dāng),座無虛席。 滿秋狹身份尊貴,哪怕御獸大典無數(shù)大能云集,前來接待之人也恭恭敬敬為他特意選了個人少的芥子雅閣,唯恐他有絲毫不快。 滿秋狹和相重鏡拾級而上,到了最高處的芥子雅閣,發(fā)現(xiàn)里面的人皆是元嬰以上的修為。 相重鏡不太認(rèn)得,但也無意攀談,沉默走在滿秋狹旁邊。 那些放在外面受萬人擁簇的修士見到滿秋狹進(jìn)來,忙起身朝滿秋狹寒暄示好,在旁人來說幾乎是莫大殊榮,但滿秋狹卻滿臉不耐煩,隨意點(diǎn)了個頭,就拽著相重鏡落了座。 滿秋狹說著是來參加御獸大典的,實(shí)際上一落座就支著下頜盯著相重鏡看。 相重鏡早就習(xí)慣了他的視線,看了看周圍,道:“不會等會晉楚齡和宿蠶聲也會來這里嗎?” 滿秋狹根本不在意:“管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