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jié)
滿秋狹疑惑抬頭,就瞧見相重鏡衣衫墨發(fā)凌亂,面無表情地走了進(jìn)來。 他眸子虛無,手中還握著靈劍,冷冷注視著滿秋狹,視線又往下一瞥,落在滿秋狹畫得差不多的圖上。 “很好,春宮圖?!毕嘀冂R漠然地心想,“連他也一起宰了?!?/br> 滿秋狹渾身一哆嗦,不著痕跡緊了緊衣裳,試探著道:“劍尊,有何事尋我?” 相重鏡將靈劍輕飄飄舞了兩下,滿秋狹面前的龍戲美人圖立刻化為無數(shù)碎紙屑,連帶著那紫檀木的桌子也哐的一聲塌了,差點砸到滿秋狹的腳。 滿秋狹抱著膝蓋將兩只腳踩在椅子上,非但沒有被嚇住,反而視線盯著相重鏡還在微微發(fā)抖的手。 往常相重鏡握劍可握得穩(wěn)得很,這么多年從來沒出現(xiàn)過這種情況。 相重鏡不知道滿秋狹在想什么,冷冷道:“告訴我,怎么燉龍rou?” 滿秋狹:“……” 滿秋狹頓時恍然大悟,終于知道劍尊為何暴怒,又為何手抖了。 “真龍大人身軀強(qiáng)悍,水火不侵,不能隨便燉了的。”滿秋狹認(rèn)真給他出主意,“用幽火試試看?” 相重鏡耳飾上兩簇幽火蔫噠噠地飄出來,滿臉寫著“火焰被掏空”。 滿秋狹:“……” 看樣子是試過了,但沒用。 滿秋狹悚然,沒想到相重鏡真的打算生烤活龍,他還想著作兩人的畫呢,忙勸道:“劍尊啊劍尊,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何必鬧得這么難看?” 相重鏡聽到這話,本來已經(jīng)平息的怒火立刻騰地?zé)似饋?,那幽火也隨著他的心情猛地大放出兩人來高的火焰。 一片紅藍(lán)幽火包圍中,相重鏡神色陰沉,看著比厲鬼還要可怖,他沉聲道:“我哪里鬧得難看了?” 滿秋狹見他好像更生氣了,小心翼翼道:“那你為何用幽火燒龍?” 相重鏡狠狠瞪他一眼:“我只是讓幽火把他拖進(jìn)房里,難道你讓我把他扔在草叢里睡一晚上嗎?!” 滿秋狹:“……” 豁,竟然是在草叢里…… 真刺激。 只是相重鏡這話聽得是在抱怨惡龍,但滿秋狹怎么聽怎么奇怪,但他冥思苦想又想不出來哪里奇怪,只好道:“那真龍大人是做了什么事,讓你不悅了?” 相重鏡哪有臉說出自己被抱在懷里叼著后頸咬,他冷笑著讓瓊廿一化成人形,捏著睡眼惺忪的瓊廿一的下巴,冷冷道:“叫我主人?!?/br> 瓊廿一迷迷瞪瞪,本能聽相重鏡的話,嘟囔著道:“主人?!?/br> 相重鏡聽得沒有絲毫表情:“再叫?!?/br> 瓊廿一很聽話,又叫:“主人。” “沒有感情?!毕嘀冂R道,“再叫!” 瓊廿一:“……” 滿秋狹:“……” 瓊廿一揉揉眼睛,奇怪道:“主人,你受什么刺激了?” 相重鏡還是沒感覺,瓊廿一叫的這聲“主人”和素日里聽到路邊吆喝叫賣的聲音差不了多少,但他只要一回想顧從絮叫的那句…… 相重鏡髓海頓時傳來一陣酥麻,手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抖了。 滿秋狹見他不對勁:“重鏡,到底怎么了?” 相重鏡不知是不是懵了,聽到這話終于忍不住一直憋著的奇怪沖動,朝著滿秋狹嘚啵嘚啵。 “為什么二十一喚我主人我就沒有一丁點感覺,甚至想揍他?!?/br> “……”瓊廿一,“主人,主人?!” 相重鏡含含胡胡:“……但那條惡龍同樣喚主人,為什么我就變得那般奇怪,活像喝了藥,腳下都在飄?” 滿秋狹:“……” 嗯? 相重鏡胡言亂語:“明明說好了我準(zhǔn)許他咬我脖子一口,為什么他不舍得下口,反而只是輕輕叼著?看不起本劍尊嗎?” 滿秋狹:“???” 嗯嗯? 相重鏡語無倫次:“我都想要伸手掐他了,他又為什么沒有任何戒備,還叼著我指尖咬?就不信我真的殺了他嗎?” 滿秋狹:“……” 嗯嗯嗯? 滿秋狹和瓊廿一聽得滿臉漠然,看著這個一反常態(tài)的相重鏡一邊罕見地滿臉通紅一邊嘴不停的喋喋不休。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到底在說什么——想來真是被惡龍刺激過了頭。 相重鏡氣死了:“你說,憑什么?為什么?我現(xiàn)在就是想燉一燉龍rou,何錯之有?!” 滿秋狹:“……” 第62章 幫我孵蛋 滿秋狹幽幽道:“你都如此了,我畫個春宮圖又何錯之有?” 相重鏡:“???” 相重鏡匪夷所思看著他。 瓊廿一捂著心口,仿佛受到了重創(chuàng),悲痛道:“我這把可憐的劍又何錯之有啊主人?” 相重鏡:“……” 相重鏡面無表情地看了看滿秋狹,又看瓊廿一,沉默許久后,他臉色慘白,抖著聲音道:“我……我剛才說了什么?” 滿秋狹見狀就要不怕死地將相重鏡那一籮筐的“秀惡龍”給添油加醋重復(fù)一遍,但一旁熟知相重鏡性子的瓊廿一瞧出來他主人已經(jīng)在瀕臨爆發(fā)的邊緣了,立刻上前,大聲“啊”了一聲蓋過滿秋狹的“你說你和惡龍在草叢里顛鸞倒……” “主人方才什么都沒說!”瓊廿一閉著眼睛違心道, “我們也什么都沒聽到!” 相重鏡沉默。 滿秋狹不滿地瞪著瓊廿一,道:“他剛才明明……” 瓊廿一幾乎要尖叫了,壓低聲音道:“你想他把我們就地滅口嗎?!” 滿秋狹:“???” 相重鏡冷冷地一握拳,骨骼輕撞,發(fā)出一陣“咔咔咔”,在這詭異的聲音中那比刀鋒還要冷然的視線從羽睫下漠然看來。 明明還是那張讓滿秋狹神魂顛倒的臉,但那神情卻意外地森寒可怖。 滿秋狹不做聲了。 相重鏡徹底冷靜了下來,他深吸一口氣,讓瓊廿一化為靈劍握在掌心,冷漠看了滿秋狹一眼。 “若被我發(fā)現(xiàn)有第四個人知曉今日我所說的話……”相重鏡俯下身隔著那層白紗在滿秋狹臉蛋上拍了拍,漆黑眸瞳仿佛深不見底的秘寶深淵,情不自禁讓人墜入其中, “你不會想知道后果的?!?/br> 說著,他手中靈劍寒光一閃,全是冷冽的殺意。 滿秋狹呼吸一窒,瞳孔緊縮,似乎是被嚇到了。 其實他根本沒聽相重鏡在說什么,只一門心思癡迷地盯著相重鏡那罕見的神情看。 相重鏡滿意地看著他被嚇成這副樣子,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滿秋狹慢條斯理地目送相重鏡離開,最后還將神識鋪出去確認(rèn)了一下相重鏡真的走遠(yuǎn)了,突然從椅子上一躍而起,著急忙慌地找到一張白紙,飛快落筆將方才相重鏡所說的場景草草勾勒了幾張圖。 滿秋狹作畫極快,短短一刻鐘就畫了一沓的草圖,直到確定把所有能畫的靈感都一個不漏畫出來了,他才將圖收起來,慢悠悠回家打算認(rèn)認(rèn)真真勾線上色。 只是剛回到山下小鎮(zhèn),滿秋狹就瞧見宋有秋急急忙忙從送葬閣跑出來,下臺階時一個沒注意,踉蹌著直接滾了下來。 滿秋狹眉頭一挑,腳后跟點地抬起腳尖,一下抵住朝他滾過來的宋有秋的后背,強(qiáng)行讓他停住。 宋有秋驚魂未定,愕然抬頭看。 滿秋狹道:“怎么了,哪里又死人了你急成這樣?” 宋有秋連忙扒著滿秋狹的衣服爬了起來,焦急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宿蠶聲逃了!” 滿秋狹:“……” 滿秋狹匪夷所思:“哈?不是把他封在棺材里了嗎,怎么還能讓他跑了?” “我也不知啊,送葬閣的結(jié)界是我花高價請人布的,這些年從未被人破過,但這次被人闖入?yún)s沒有絲毫異動?!彼斡星锛钡脠F(tuán)團(tuán)轉(zhuǎn),“我方才寫完話本去后院看棺材,那封著宿蠶聲的棺好像是被人用手生生撕開的,明明一刻鐘前還無恙的,他肯定沒跑遠(yuǎn)!” 滿秋狹心一動,忙追問:“話本?什么話本?讓我看看?!?/br> 宋有秋:“???” 宋有秋不可置信地看著滿秋狹:“自然是劍尊和惡龍的?!?/br> 還用問嗎? 滿秋狹:“哦,等會謄一份給我。” 宋有秋:“好啊。” 兩人說著說著,話題都跑偏了。 相比較滿腦子都是相重鏡的滿秋狹,宋有秋還是稍微靠點譜的,他正說著話本,突然一愣,再次焦急道:“宿蠶聲逃走的消息我要先去告知劍尊!” “告訴他有什么用?。俊睗M秋狹不甚在意道,“把宿蠶聲帶走的人能悄無聲息不驚動結(jié)界和你,修為必定不弱。相重鏡現(xiàn)在還沒恢復(fù)靈力,你說就算他追到了,可能和那人一戰(zhàn)?” 宋有秋猶豫了一下,才搖頭:“不能?!?/br> 滿秋狹:“那不就得了,你著急與否根本改變不了什么,慢悠悠地去唄。” 宋有秋驚覺滿大人說得竟然十分有道理。 *** 去意宗內(nèi),曲危弦已經(jīng)清醒,折磨了他六十余年的火毒一朝拔除,他茫然坐在榻上許久,才看向一旁端著藥垂眸吹著的相重鏡。 “重鏡,重鏡?!鼻O掖舸舻?,“我是終于疼瘋了嗎,為什么感覺不到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