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眾席下人頭攢動，臺上男生清俊矜持，女生美艷嬌柔，一舉一動間都美的讓人晃神，一秒之后，臺下爆發(fā)出轟然吶喊聲。

    “噢噢噢噢喔喔喔喔！！這是什么神仙cp？？！”

    “天吶煙姐今天巨無霸美哎，說是艷壓群芳也不過分了吧？??！”

    “臥槽誰能告訴我紀(jì)煙旁邊那個男生的名字？？這樣一張人神共憤可以直接出道的臉，我為什么以前沒見到過？！為什么甜甜的舞蹈輪不到我？??！”

    “今年這節(jié)目真是驚艷到我了，太爆炸了吧？??！”

    紀(jì)煙轉(zhuǎn)身，面對程燁。

    平日里排練都不愿意多放在她腰側(cè)的手，此刻穩(wěn)穩(wěn)托住她，他隨著她的步子一前一后，在她準(zhǔn)備開口揶揄的時候，他淡漠地說：“剛剛那個動作，你比平時慢了兩秒?！?/br>
    紀(jì)煙：“……”

    她剛才是因為誰才慢了？？某人心里沒點比數(shù)？要不是他靠那么近在她耳邊放低音炮，她能慢么？

    紀(jì)煙收回笑意，趁著手臂揚(yáng)起的時候，指尖飛快滑過他外凸的喉結(jié)，然后在他明顯黯沉下去的目光中，毫不留情的捏了捏。

    她早想那么做了。

    那鴿子蛋大小的東西，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緩緩顫了顫。

    他陡然間全身僵住，似有一團(tuán)火簇遇上滿山草木，野火燎原般洶涌而來。

    眼前的女生笑得春風(fēng)得意，跟著音樂，往前一邁。

    他僵硬著身子往后退。

    紀(jì)煙眉頭一挑，毫不在意的對他說：“你剛剛，慢的可不止兩秒哦~”

    睚眥必報，是她一貫的作風(fēng)。

    她一雙水眸，光彩奪目，攝人心魂，眼看著他有些不自然的移開視線。

    下一秒，卻陡然變色。

    聚光燈聚在頭頂，視線之外是一片盲區(qū)。黑暗中，有人似乎在遠(yuǎn)處突然尖叫了一聲。

    “嘩啦”一聲，時間太快，快得紀(jì)煙只來得及閉眼。

    再一睜開時，她還站在原地，卻發(fā)現(xiàn)程燁的呼吸全亂了。

    她順著他的目光，一點點垂眸。

    有誰潑來什么東西……

    有什么冰涼的液體順著手臂開始往下淌，手指、手臂、純白的長裙、還有長發(fā)和臉頰，入目所在，全是驚人又刺目的鮮紅！??！

    血……是血？?。?/br>
    紀(jì)煙發(fā)出短促的一聲“啊——”，驚叫著要往后退。

    輕柔的音樂聲還在播放，周遭驟然間轟動聲四起，尖叫聲此起彼伏，喧鬧、sao亂，驚恐、害怕……短短十幾秒，鎂光燈下，臺上一片血紅刺目，順著梯道……一滴、一滴往下砸。

    似頭蓋骨被人猛地掀開，一盆冰水猛澆進(jìn)去，后背冷汗層層冒起。

    表演廳的燈被后臺全部摁開，相關(guān)工作人員緊急關(guān)閉了音樂，宣布晚會暫停，大門一開，所有人幾乎蜂擁而至往外沖。

    舞臺中央，只她和他的腳下，赤紅一片，像是圍繞他們盛開的一朵巨大的血色妖姬。

    李靖雪也被嚇得不輕，站在遠(yuǎn)處喊了聲：“煙火？”

    紀(jì)煙猛地抬頭——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程燁。

    雙目無神，全身緊繃，死死盯著她的臉，一動不動。

    “程燁？”她離的他很近很近，近到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在看自己，還是透過自己在看誰。

    沒人回應(yīng)她。

    他巋然不動，目光里的星火之光，像是從靈魂里抽絲剝繭一般，一下、一下剝離出去。

    似是血液回流，冰冷匯聚。

    有校領(lǐng)導(dǎo)出來阻止秩序，舞臺上的群演紛紛蒼白著臉跑向后臺，李靖雪和聞楊去喊她叫她，那個從來笑意盈盈的女生，像是患了魔怔一般瘋狂的去擦臉上的赤紅，她的身上，肩上，甚至發(fā)絲上，越來越多，越擦越濃。

    一遍遍、一下下，她瘋狂用力，把皮膚擦得緋紅，她眼里全是晶瑩，卻嚇得不敢哭出聲。

    “程燁??！”她用那只沒有弄臟的手指去拽他。

    才發(fā)現(xiàn)他周身冰涼。

    到處是血，到處都是暗紅色的血液?。?！

    是誰的血？是誰到處釋放腥臭味？！

    他立于黑暗之中，聽見血液流淌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和著面前人激動又興奮的笑聲，像是一曲放到高潮的鋼琴曲，每一個鍵都敲到他心底。

    鮮紅……到暗紅，到腥味溢滿整個身體。

    他眼角開始發(fā)紅，手握成拳，額間繃得青筋直冒。

    “程燁，你看見了嗎？你媽終于回來了。”

    “她回來了……”

    “你看到了嗎？?。　?/br>
    黑暗中燈光一點點亮開，程建章回頭沖他滿足一笑，像是幼兒得到糖果一般滿足的笑意，在看到他手里那把帶血的刀時，程燁后背一繃，開始抑制不住的顫抖。

    他的視線一點一點朝下——

    滿屋狼藉，血跡斑斑，他的母親，倒在地上，怒目圓睜，死不瞑目。

    血躺了她一臉、一地、籠罩入他整個五臟六腑。

    喉頭處傳來一聲崩潰的嗚咽，他嘴角憋的青紫，開始全身發(fā)顫……

    “看到了么……”

    “你看到了沒有？！！”

    頭腦快要炸開。

    他血紅著眼睜開，滿目猙獰。他看到了，可他寧愿他從沒看到！

    他看到滿目瘡痍，眾叛親離，他看到自己一天天茍活下去，他看到自己站在滿身是血的舞臺上，純潔美好的女生，牽著他的手，剎那間滿屋是血。

    到處是人的尖叫聲，剎那間空無一人。

    都走了，都靜了。

    該走的，該留他一人的，鮮血涌起，嘩啦間就要淹沒自己。

    寂靜的時空里，他失控的快要溺亡，然后聽見一聲聲很焦急的呼喚：“程燁？程燁你怎么了？？！”

    是誰在叫他？

    他一定是病了個？！怎么會有這么傻的人遲遲不逃出去？

    滾開，誰都別想碰他！

    他一步步往前走，步伐虛無，周身是紅，車水馬龍，另類目光，他都不管了。

    只要走向最深處的巷口就好了，墮入黑暗，淹沒于黑暗，沒人能看到就好。

    *

    你感受過絕望嗎？

    當(dāng)看見他最后一點黑影融入陰影中時，周遭呼喚他充耳未聞，他似墜入黑暗中的傀儡，一點一點朝著深處前進(jìn)，沒有目的，但不會停。

    紀(jì)煙覺得，這是她最絕望的時刻。

    她站在昏暗燈光下，光亮在她身上照出一團(tuán)光暈，她突然開始劇烈顫抖。

    他要消失了。

    這一世。

    他也要走了么。

    不行……不行的啊……

    她什么都沒做，她眼睜睜的看著……

    她絕對不允許！！

    有什么呼嘯風(fēng)聲在耳邊用力的刮，程燁幾乎脫力般倚在墻角，緩緩睜開眼睛，一團(tuán)黑影猛地沖過來，用力抱住了他。

    似奶糖香、似橘子水，他曾經(jīng)很愛聞這種味道。

    再然后，面前的人滿臉是淚的喊：“程燁，你到底怎么了？？你看看我啊，我是紀(jì)煙啊，你不要發(fā)呆，求求你睜眼看看我好不好！?。　?/br>
    他瞳孔收縮，眼神清明半許。

    紀(jì)煙？

    紀(jì)煙是……

    噢，是紀(jì)煙啊。

    她為什么不走？她不怕他么？

    她看見程燁的眸子越來越濃重，她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他幾近抽搐的走到這里來，周遭一切都似成了死物。

    他的眼里渾濁不堪，眼角紅的幾乎滲血，青筋團(tuán)團(tuán)冒起，已要發(fā)狂窒息一般。

    “程燁，你看，是我，紀(jì)煙，你認(rèn)不出來我是不是？真的是我?。?！”她開始用手胡亂去擦，拼了命去把臉上的血紅色擦干，那張臉越擦越花，她淚水一顆顆的掉，臉頰快要被擦的破皮。

    他開始輕顫，開始松開唇角，他的目光里翻云覆雨。

    眼波流轉(zhuǎn)，他清醒過來看見的是她咬破唇角，滿臉血紅的模樣。

    她憋住一聲聲抽泣不哭，攥住他衣角的手一直在抖。

    風(fēng)越刮越大，一場暴雨夜，嘩啦一聲，云城今夜的第一聲雷響，閃透半邊天。

    程燁指腹用力抬起她的下巴。

    在她滿目晶瑩淚花還未流出之時，周圍浮沉皆數(shù)融入眸中，他手指亦抖，眸中崩裂，突然俯下身，用力吻住了她的唇。

    那般用力，那般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