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楊被打的一委屈：“姐，你不是說你不餓才分給我們的么？”

    紀(jì)煙攥著手里那個金黃色三塊五一個和她早上吃的一模一樣的酥皮面包，漫不經(jīng)心道：“現(xiàn)在突然有點(diǎn)餓了。”

    李靖雪看的直皺眉：“你早上不是最不喜歡吃面包了嗎？之前你們家徐嫂給你做的那啥乳酪甜心你都看不上，說那個糖分太高，不符合你仙女的氣質(zhì)？”

    紀(jì)煙說：“今非昔比了姐妹?！彼呐睦罹秆┑募?，笑得流里流氣：“你知道么，我現(xiàn)在就喜歡這三塊五的面包?！?/br>
    不遠(yuǎn)處，男生手握粉色水杯，溫?zé)岬乃疁厍叩萌耸中臏貪?，他迎著清淺風(fēng)聲、喧鬧人聲，看著那個笑靨如花的人兒，勾著肩和身旁人說著什么。

    女生聲線輕柔，嬌憨清脆的尾音顫動。

    她說：“我就喜歡這三塊五的面包。”

    “三塊的不要，四塊的也不要，就三塊五，少一分都不行。”

    “一模一樣的這種……”

    她嘴角的笑落下，笑眼彎彎：“超級超級喜歡?！蹦莻€人。

    瞳孔一縮，似一顆碎石，斜飛著飄過心湖，在他心頭蕩起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程燁腳步一頓，舌尖頂上下顎，站定在她面前，說：“那就別吃這個?！?/br>
    紀(jì)煙不知道這人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茫然的抬起頭對上他一雙墨澈眼眸，有些懵：“什么？”

    程燁一把將她手里的面包扯過來，黑睫倦怠的掃了眼人，似都不用看標(biāo)價。

    “他的這個面包，三塊五毛五。”

    紀(jì)煙：“……”

    不愧是你……

    小賣部的零食貴5分錢，天吶，常識哎！

    李靖雪：？

    聞楊：？？？

    在懵逼二人組崩裂的表情下，程燁把手里粉色水杯遞給紀(jì)煙，男生似是不常做這種事，眉頭稍擰，轉(zhuǎn)身欲走。

    “哎程燁?！彼乱庾R喊住人，“你幫我接的水？”

    “嗯。”他看了眼她，停下腳步問：“冷不冷？”

    她手指冰涼，雙腿緊閉，雙頰發(fā)白，鼻尖微紅，顯然是被外頭的涼風(fēng)吹的過久。

    她眉頭一皺，委屈巴巴的抱怨：“好冷的，都快凍僵了?！?/br>
    程燁面無表情的垂眸，將她手指扳到水杯上，讓她雙手捂住，一瞬間溫?zé)岬挠|感襲來，是他微潤的指尖拂過，是他柔軟的發(fā)角擦過。

    心猿意馬的心跳，越來越快。

    他似松動了笑意，沉聲說：“誰讓你遲到?！比缓髽O其自然的走進(jìn)了教室。

    紀(jì)煙嘴張了張，那句“還不都是因?yàn)槟銢]叫我??！”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老！狗！比??！

    那么多人看著，她此刻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并且她剛才為什么對著這張臉，還會覺得感動？？？

    匪夷所思。

    一旁的李靖雪和聞楊懵逼對視一眼，面面相覷：？？？

    這是什么鬼？

    紀(jì)大小姐詭異的對著一個三塊五的面包吹完彩虹屁，然后大學(xué)霸走過來給大小姐遞來一杯溫水，嘲笑完人遲到之后還“順便”順走了三塊五的面包的精彩故事？？？

    李靖雪心底長嘆一聲：是她老了，跟不上這些小年輕的步伐了……

    第二十九章

    自從校慶被中途叫停之后, 流言四起, 有人說是隔壁班的誰誰誰暗戀紀(jì)煙, 平時就喜歡惡作劇整蠱同學(xué), 又有人說是那舞臺劇不正常鬧鬼, 聽說前幾年有所中學(xué)跳了這舞, 女主后來變得精神不正常。

    總之說客在路上，你永遠(yuǎn)不知道下一秒會被傳成什么版本。

    周五午休過后，人人臉上透著困倦, 紀(jì)煙趴在課桌上要睡不睡，前桌幾個男生圍在一起不知在看什么視頻, 笑的流里流氣。

    程燁坐在后排窗邊，耳機(jī)塞了左耳一邊, 紐扣扣到領(lǐng)口，仍舊是那副不學(xué)習(xí)就會死的模樣, 鍥而不舍的刷著手邊的題。

    另外一邊李靖雪在桌下偷看著霸總愛我的瑪麗蘇小說，一會捂著嘴激動得去掐聞楊的胳膊, 一會又嘴巴一撅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嗚咽。

    聞楊皺著眉望著自己傷痕累累的手臂, 又看眼這位感性同桌，只想說兩個字：牛筆。

    周遭嗡嗡人聲，直到老劉出現(xiàn)在講臺邊，拍了兩下，“好，同學(xué)們都安靜下了！馬上上課了，在這里先聽我講件事！”

    底下人聲懶懶散散, 并不怎么想鳥他。

    老劉淡定繼續(xù)：“咱們班呢，又轉(zhuǎn)來了一位新學(xué)生——”他偏過頭去剛想喊人，發(fā)現(xiàn)人已經(jīng)尤其主動自覺的大步跨上了講臺。

    男生走起路來很吊兒郎當(dāng)，一身黑衣，全身上下透著股痞氣，正面對上教室里的人時，那張臉煞是俊秀。他下頜微揚(yáng)，絲毫不怯場，對著第一排盯直了眼的女生露出一貫輕佻的笑容：“大家好，我叫竇旭燃，希望和大家做同學(xué)的這段日子，我們能相處愉快?！?/br>
    他的眼，隔得遠(yuǎn)，只能大概看出個輪廓，是明媚上挑的桃花眼，和程燁的很像。

    說話時他笑，如春日百花般花枝招展，目光熱烈。

    底下登時響起“啪啪”掌聲。

    教室里的女生私底下抽了口氣，“天吶，你們覺得這位是小狼狗還是小奶狗？？”

    “可我覺得他沒程燁好看哎……”

    “拜托你就知足吧，程燁那個叫好看？那是攀不上的神顏好嗎？！別貪心，能多瞅瞅這個就夠了……”

    “哎哎哎他剛剛是不是對我笑了？！你快掐掐我的胳膊讓我從夢中醒來??！”

    紀(jì)煙不耐煩的掀了掀眼皮，看了眼人，竇旭燃的眸光只在她面前一掃而過，似對誰都一視同仁般，卻在角落里看到那個至始至終沒抬頭的男生時，面色剎那間變化莫測。

    似密集堆砌的一只只螞蟻在燥熱的天，往寸寸皮膚上蠕動爬行，她看見竇旭燃的眼中剎那間似柴火劃過，火光燃起，表情變幻莫測，最終落下一個深刻的笑意。

    “你先自己挑個空位置坐下吧，馬上上課了，下課了再去那邊領(lǐng)校服。”老劉對竇旭燃顯然沒有對程燁那般上心，原因是竇旭燃是在原來學(xué)校整天打架鬧事，混不下去了才塞錢進(jìn)了六中。

    令人頭疼的問題學(xué)生，多幾個就會比較棘手。

    竇旭燃毫不在意的“嗯”了聲，幾乎是毫不遲疑，迫不及待的走向窗邊，褲腿掃過桌角時，他驀地停駐。

    誰也看不清此時程燁的表情，他清冽的下巴繃得很緊，捏著中性筆，指尖泛白，一動不動。

    窗外驀地有人嬉戲打鬧過去，笑鬧聲瞬間蓋過額發(fā)下一閃而過的音。

    他一寸寸抬頭，看見竇旭燃崩壞的表情，笑得快要滿目猙獰，他的眼里，似有剎那激烈和瘋狂，然后在眾目睽睽之下，竇旭燃笑出了聲：“好久不見啊，表哥。”

    “啪——”，是程燁手下的筆尖斷裂掉的聲音。

    竇旭燃已經(jīng)走遠(yuǎn)，漫不經(jīng)心的到紀(jì)煙后座上停住，書包一扔，翹起二郎腿開始看手機(jī)。

    半晌之后，程燁的頭才一點(diǎn)點(diǎn)抬起，面色蒼白，一雙瞳仁里，似要山崩地裂，搖搖欲墜。

    老劉拿著教案從外頭進(jìn)來：“上課了啊，聽到上課鈴響沒有？別睡了，快點(diǎn)把書拿出來了！”

    前排男生一哄而散，還在碎碎念：“咱們?nèi)嗍墙o校領(lǐng)導(dǎo)塞錢了還是怎么的？次次轉(zhuǎn)校生都鐘愛來咱們班?。?？這兩人還是親戚哎?！?/br>
    “怎么，你怕你女神被其中一人奪走芳心？心中憤懣不平？？”

    “我求求你別亂講，大哥，我女神……”

    紀(jì)煙心中憋悶，聽的腦仁疼：“你們煩不煩，吵得要死?！?/br>
    眾人瞬間噤聲，灰溜溜的回到座位上，安靜下來。

    女神發(fā)話，怎敢不從？

    *

    當(dāng)天夜里，紀(jì)煙半夜驚醒。

    夢里程燁蒼白著臉，躺在床上，那樣俊美的一張臉冷如冰窖，黑睫垂下，仿若了無聲息。她沙啞著嗓音一直喊一直喊，死命去扯他的胳膊，讓他睜眼。

    他手指一動，她飛快去看他，鏡頭飛速旋轉(zhuǎn)，再然后她看到了張韻的臉，那是一張滿臉是血分不清面容的臉，毫無生機(jī)的攤在病床上，但她就是能知道是她，張韻雙眼緊閉，一如出事時在病床上被下死亡證明時的模樣。

    紀(jì)煙死死捂住嘴，劇烈的悲痛夾擊而來，她想哭，卻發(fā)現(xiàn)自己失了聲，用力動唇卻只能發(fā)出咿咿呀呀的難聽沙啞聲。

    她用力想去攥緊什么，碰倒了床頭的鬧鐘。

    于是她醒了，凌晨三點(diǎn)十分，夜里白光森森入夢，她擦過眼角的淚，撐起來大口喘氣。

    又做噩夢了。

    她撈過枕邊的手機(jī)，打開微信，點(diǎn)開睡前發(fā)的那條消息。

    程燁微信名很簡潔：。

    頭像是一團(tuán)黑色，似他人一般，一眼望過去，黑暗無邊。

    她在九點(diǎn)半時發(fā)了一條消息：“在干嗎？”

    意料之中，沒有回應(yīng)。

    也許是睡了，或是沒看手機(jī)，理由千萬，在噩夢之后，她卻根本無法思考般，在凌晨三點(diǎn)，給他撥通了電話。

    一秒又一秒，一遍又一遍。

    不安如理不清的思緒在頭腦瘋長，她指尖開始抖，早該發(fā)現(xiàn)的，今天竇旭燃剛來時就該發(fā)現(xiàn)程燁的反常的，晚自習(xí)他遲到整整十分鐘，回來時從來扣在最上顆的紐扣敞開，衣衫微亂。

    是她收回了警惕，在這樣寂寥無助的夜，留他一人。

    是她不該。

    此刻她鍥而不舍，聽著里頭默認(rèn)鈴聲悠揚(yáng)平靜，抖著手按了兩次才掛斷電話。

    回首這一世，或許她最瘋狂的事便是在這樣冷清詭秘的半夜三更，一身白裙，披頭散發(fā)的沖出家門，毫無畏懼的敲響了程燁家的門。

    在敲到手腕發(fā)紅，一遍遍無力垂下的時候。

    門很輕很緩的開了。

    程燁的臉緩緩露了出來。

    短短一-夜，他渾身頹唐，發(fā)梢凌亂，衣衫不整，這樣烏青著眼看她，一雙眼兒里色彩全無，布滿血絲，乍一看會被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