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手臂被聞楊陡然從半空中攔住，聞楊從小練武，那點力氣對付這種半吊吊自然不在話下，他此刻也冷了聲：“我勸你最好嘴巴放干凈點！”

    竇旭燃睜開眼，“啐”了一聲，眼睛明顯掛著怒氣，嘴一張。

    話還沒出口。

    又是“嘩啦”一聲，紀(jì)煙把剩下半瓶可樂又不留情的全數(shù)潑了上去。

    她指尖一用力，“嗞——”一聲響，易拉罐從中間被捏癟，她人也沒看，在空中拋了個弧度，準(zhǔn)確進(jìn)了一邊垃圾桶里。

    發(fā)出“砰”的悶響聲。

    引得四周的人紛紛又后退一小步。

    紀(jì)煙拍拍手，說：“愛搞校園暴力是不是？擅長煽風(fēng)點火對不對？”

    她偏頭，掃了眼還沒走遠(yuǎn)的觀眾，一雙琉璃水眸染上一層冰霜。

    “還有你們，愛湊熱鬧愛嚼舌根，很有趣吧？”

    “那么喜歡編故事，怎么不去寫小說?。?？”

    她嗤笑了一聲，眼尾還帶著猩紅狠意，掏出手機(jī)挑了串號碼，指尖在撥通鍵那里徘徊：“事實到底怎樣，我這通電話下去，就能調(diào)出監(jiān)控室資料，要看看？”

    其中一個寸頭立刻皺著眉偏頭去看竇旭燃，俯身低語：“……你不是說平時監(jiān)控關(guān)了么？”

    竇旭燃被潑了汽水，語氣也很不好，“嘖，開沒開有什么重要，反正你們也不是六中的人，看到了也拿你們沒轍。”

    “你他媽耍老子們？？”寸頭明顯是里頭的小頭兒，一聽這話炸毛了，一把揪過竇旭燃的衣領(lǐng)。

    幾個小弟也瞬間坐不住了，當(dāng)時把內(nèi)-褲偷放進(jìn)人書包的時候，聽信了竇旭燃說要避嫌不能在場的話，他又忽悠他們說監(jiān)控這監(jiān)控壞掉了，這幾人才壯著膽子來這兒撒野一翻。

    不說他們損壞公物，平白砸壞人文具書本。

    他們還偷拿了程燁錢包里接近一千的現(xiàn)錢，原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還能分點油水，這下監(jiān)控一調(diào)，他們還不得被當(dāng)成小偷帶到警局去？！！

    紀(jì)煙看著面前幾人青一陣白一陣的臉，不屑的笑：“我紀(jì)煙沒什么別的本事，讓你們在六中待不下去，還是勉強(qiáng)可以的?！?/br>
    “——還有麻煩各位聽清楚了?！彼表娙艘谎郏绺╊娚前爿p佻：“程燁，我紀(jì)煙的人，我沒發(fā)話，誰他-媽敢三番五次的詆毀她，信不信我找他喝茶？？”

    “以暴制暴，老娘隨時奉陪。”

    她雙手一攤，唇角一揚(yáng)。

    “就像我對竇同學(xué)一樣?！?/br>
    話一落，寸頭揪著人的衣領(lǐng)還沒松開，眾目睽睽之下，紀(jì)煙一把將手里粉紅色的東西塞到竇旭燃嘴里，說時遲那時快，然后一拳頭朝著人鼻梁重重砸了過去。

    “砰——”一聲鈍響，隔著距離也能感覺到鼻梁一酸。

    很少有人看到紀(jì)煙親自出手。

    動作狠辣利落，迅猛收回，力道十足。

    是比聞楊還厲害的練家子，“砰”一聲，竇旭燃猛哼一下，往后踉蹌倒退，嘴被堵住，發(fā)出咿咿呀呀的叫聲。

    在所有人驚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的時候，女生已經(jīng)沒事般收回雙手，拂了拂指尖灰塵，笑著揚(yáng)一邊唇角：“一視同仁喲。”

    方圓十里，驀地陰風(fēng)陣陣。

    連根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清，沒人敢出聲。

    寸頭的手一抖，飛快抓過竇旭燃，拖著一群小弟，幾乎是逃也似的竄遠(yuǎn)了。

    下一秒，樓道里緩緩走來一人。

    程燁抿直唇角，從暗處走來，冷冽的眸光未看眾人，俊朗容顏緊繃著，氣壓很低。

    鈴聲響起，午休結(jié)束。

    “都散了散了啊！”

    有人開始喊，人群開始四處分散。

    紀(jì)煙笑意盈盈的去看他。

    卻發(fā)現(xiàn)程燁沒動，視線只緊緊盯著人細(xì)白指骨。

    剛才那股狠勁過后，她關(guān)節(jié)處布滿了紅痕。

    他氣息冷冽，喉頭繃緊，半瞇著眸子問：“你不痛？”

    “痛什么？”紀(jì)煙還在笑嘻嘻，“我?guī)湍愠隽丝趷簹獍ィ趺礃?，開不開心激不激動？”

    女生眉眼生動，笑的那樣明媚，剎那間讓人晃了神。

    可越是生動，密密麻麻的悲憫爬上心頭，他心尖泛酸，越覺得自己是團(tuán)垃圾。

    “我的名聲重要么？”

    重要到讓她寧愿傷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憑什么？

    他這樣低到塵埃的人，憑什么讓她這樣屬于光亮的人一次次墜入黑暗？

    憑什么讓她瞇起干凈澄澈的眼睛，去與黑暗抗衡？

    不重要，他早就被人踐踏到腳底，他不需痛苦。

    “程燁……”她睜大雙眼抬頭去看他。

    他移開了目光。

    冷淡的音調(diào)傳來。

    他說：“以后我的事，你別管了?！?/br>
    我不愿你為了我這樣的人，豎起滿身倒刺，一人抗衡。

    因為你，本該應(yīng)是我保護(hù)在心尖上的女孩子啊。

    第四十一章

    期末那天, 上午考完語文, 窗外頭就下起瓢潑大雨。

    盡管撐了把傘, 紀(jì)煙和李靖雪兩人抱團(tuán)沖過雨簾, 到食堂門口時, 還是免不了淋濕了半邊衣袖, 粉色內(nèi)里若隱若現(xiàn)，水珠沿著瓷白的雪膚一顆一顆往地板上砸。

    室內(nèi)氤氳著暖氣，紀(jì)煙站在這冷熱交接處, 打了個哆嗦。

    “靠，喪心病狂, 剛剛那男的使了美男計？為什么食堂大媽給他舀了足足兩大勺？？我不服！我心愛的紅燒牛rou即將離我遠(yuǎn)去了么……”

    李靖雪不悅的握緊拳頭，盯著前頭人頭攢動的隊伍, 狠狠跺了跺腳。

    最后一勺紅燒牛rou被舀起，紀(jì)煙把后面人的盤子拖過來, 接下滿滿一大勺牛rou和湯汁，香料裹在上頭, 冒著熱騰騰的香氣。

    “拿去啊, 傻了？”紀(jì)煙把盤子從桌上移到她面前，自發(fā)接過滿是清湯小菜的不銹鋼餐盤。

    李靖雪愣了一秒，開始瘋狂眨星星眼：“不管看多少次，還是覺得咱們煙火是個圣人。你對我太好了！有姐妹一口rou吃就絕不會餓著你，來寶貝?！?/br>
    說著她夾起一坨被醬油染深的牛rou，往女生嘴邊湊：“啊——張嘴?！?/br>
    紀(jì)煙白她一眼，架不過人的熱情, 剛要說句“求放過”。

    視線里有人端著盤子往這邊走，清冷的身形，在嘈雜擁擠的人群中，仍舊一眼就能看的清明。

    太過于出眾的五官與矜貴的氣質(zhì)，只需一個動作，舉手投足間仿佛他端的不是什么食堂簡餐，而是價值幾十萬的美味盛宴。

    彼時的程燁，在學(xué)校論壇上的帖子被刪掉，散布謠言的人受到學(xué)校處罰，臨近考試，大家如驚弓之鳥，沒人再提那些舊事。

    日子又恢復(fù)成原來的模樣。

    而她，已經(jīng)快接近兩天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

    那日他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對她說出“不要再管他的事”這樣的話來，男生黑眸淡漠，看她時不帶一絲波瀾。

    似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她剎那間茫然無措。

    紀(jì)煙心思敏-感，氣勁也上來了，平白覺得委屈。

    她那樣花心思幫他，最后不但沒得來人的一句感激，居然怪她多管閑事！

    恩將仇報？！

    居然對她實施冷暴力！還漠視她！

    她瞬間也撂臉色不干了：“不管就不管，關(guān)我屁事！”

    她當(dāng)下冷臉，跺著腳往教室走了。

    之后上學(xué)放學(xué)，紀(jì)煙倒是刻意避開了人，眼不見心不煩，有時在走廊邊上遇見，紀(jì)煙故意錯開人的視線，和旁邊人大聲笑談。

    一直維持到期末這天。

    眼睜睜看著已經(jīng)兩天沒交流過的狗男人，端著一盤撐的滿滿的美味，面無表情的坐到了她的對面。

    自然的掰開一次性筷子，濃密長睫一動，飄飄然看了眼紀(jì)煙面前清湯寡水令人毫無食欲的飯菜。

    “……”

    而他的面前，堆著高-聳如云的rou塊和青菜，那兩大勺紅燒牛rou，一左一右，疊成兩座山峰，和同桌人的餐盤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李靖雪在人波瀾不驚的神色中，低低罵了句臟話。

    艸??！

    剛才施美男計的家伙、把食堂大媽迷得暈頭轉(zhuǎn)向的家伙居然就是他？?。?/br>
    可惡！

    炫耀嗎？嘲諷嗎？！

    遠(yuǎn)遠(yuǎn)看去沒發(fā)現(xiàn)，這豈止是兩大勺，這簡直是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shù)把好東西全都撈給人吃掉！

    上帝開的小灶在此刻體現(xiàn)的淋漓盡致。

    紀(jì)煙壓下心中憤懣，輕飄飄的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用力掰開筷子，發(fā)出“蹭”一聲巨響。

    那氣勢大有“別惹我哦，小心我打折你的腿”這般恢弘。

    她手指一動，面前突然竄出一雙多余的筷子，男生指骨修長，慢條斯理的將盤里的紅燒牛rou夾到她盤里來。

    他五官棱角分明，薄唇輕抿，明明是副剛烈跋扈的模樣，卻將一副動作演繹得那叫一個柔情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