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吧，我總不至于讓你受這點委屈?！倍伍L珂看了看表，“你剛才吃飯的時候不是說想出去逛逛？”

    方臨手機屏幕還定格在編輯微博的界面，點頭。

    段長珂沒管，只當(dāng)沒看見：“那等你弄好了咱們就走。”

    五分鐘后，兩人離開了餐廳。

    剛剛編輯的內(nèi)容此刻已經(jīng)發(fā)了出去，無非就是坦蕩承認(rèn)當(dāng)時的確沒錄完那期綜藝，也對自己的過去灑脫又不遮掩地簡單說了一遍，包括缺席的原因。

    方臨發(fā)了一張自己跟老人的合照，大大方方設(shè)成置頂，沒有文字，只有兩個符號表情，一棵樹，和一場雨。

    不過那都跟他沒什么關(guān)系了。

    方臨穿著寬大的羽絨服把自己的臉遮住，手機收回口袋里：“走啦！我們逛街去！”

    -

    他發(fā)完了內(nèi)容就直接關(guān)了手機。

    嚴(yán)格意義上說這居然是兩人正式的第一次約會，不過誰都沒什么計劃，干脆就順著路邊逛，偶爾說幾句話，或者停下來坐一會兒。

    他們一開始漫無目的地逛街消食，方臨拉著他的手走在前面，像第一次認(rèn)識這座城市一樣，似乎處處充滿新奇。

    他買了路邊的垃圾食品邊走邊吃，因為手機關(guān)機還要段長珂掃碼，結(jié)果對方太久沒弄這個不太熟練，還挨了小販一個探究的眼神。

    剛裝完山珍海味的肚子此刻一點也不排斥香精色素，方臨咬完一個冰糖葫蘆又吃了一口魚籽福袋，生理和心理都滿足。

    路過地標(biāo)最高的商場，方臨又指著塔尖兒吵吵，好像從打趣陶樂那里獲得了叫這個稱謂的快樂：“段段！買樓！”

    “明天帶你去看?！?/br>
    “段段！買游艇！”

    “等買完樓帶你去?！?/br>
    “段段！買飛機！”

    “下周吧?！?/br>
    “段段！買熱狗！”

    “……微信沒零錢了?！?/br>
    兩人走過城市的運河，所幸冬天太冷游船生意冷淡，方臨這才沒動心思。

    他看著遠(yuǎn)處的游樂場說道：“要不是那邊人太多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我甚至還想跑去坐摩天輪?！?/br>
    還沒等段長珂開口，他又說：“算了，幼稚。”

    “可是還是好想坐啊?！?/br>
    他拽著段長珂的手，即使臉被遮了大半、鼻梁上也架著墨鏡，但那股興奮勁兒卻完全沒受影響：“不然你當(dāng)一回昏君吧，陛下?！?/br>
    兩個成年人此刻儼然像剛熱烈的學(xué)生情侶，一個得寸進(jìn)尺一個縱容無度，段長珂失笑，還真掏出手機撥了電話。

    這個跨年夜大家都很開心，路人吃瓜情侶過節(jié)，只有總裁秘書賀聰——半小時前剛膽戰(zhàn)心驚接到老板命令要自己微信轉(zhuǎn)賬一千塊，現(xiàn)在又要安排購買本市早就售罄的游樂園門票——活成了一名兢兢業(yè)業(yè)的工具人。

    等他們坐上摩天輪后，已經(jīng)快要零點了。

    段長珂也不知道如何評價今天這一場約會，畢竟零錢是下屬借的票是別人買的，只得提醒方臨：“你今天不是約了去你朋友那兒？”

    “對，他說今天有點忙，讓我晚些時候去也行?！狈脚R隔著玻璃往下看，“我第一次坐，你別笑我?！?/br>
    “我也是第一次?！?/br>
    于是兩人又都覺得這場約會其實也還不錯。

    “我今天好像挺幼稚?！狈脚R又說了一遍這個詞，“但不妨礙我開心?！?/br>
    他進(jìn)來的時候在門口買了根很大的棒棒糖，路過的小meimei看見了險些饞哭，此刻剝了糖紙慢慢舔，嘴唇和舌頭上都沾了點色素，顯得唇齒更紅而皮膚雪白。

    “嗯。”段長珂淡笑著。

    “我之前拍那個劇的時候，佩柔姐給我發(fā)了一堆霸總小說。”方臨跟他分享，“上面好多都是游樂園情節(jié)，比如什么女主帶男主來坐摩天輪，要在最高點接吻就會一直在一起啊什么的?！?/br>
    段長珂的表情終于有了點變化，大概是被土到了：“…………”

    “我就說說又沒真讓你這么做！那么俗！還蠢！”方臨激情地我罵我自己，試圖掩蓋一開始也有那么一點蠢蠢欲動的想法。

    不過他很快被移動著越來越高的景色吸引了注意，站起來扒著玻璃窗看剛才走過的路。

    就好像這座城市真的不一樣了，從今晚開始。

    時間接近零點，游樂園園內(nèi)就有慶祝活動，不過隔得遠(yuǎn)，又是在轎廂里，他們聽不見外面的聲音。

    “方臨?！倍伍L珂忽然叫他。

    “等抽個時間，去見見我的父母吧。”

    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天空不遠(yuǎn)處綻開巨大的彩色煙火，把段長珂的臉照亮了，包括他唇角的笑意。

    方臨有點愣，但很快不停地點頭。

    他曾經(jīng)就一直在想，段長珂怎么會那么好呢？

    段長珂怎么可以這么好呢？是在怎么樣的家庭下成長出來的……他想知道，也想見到。

    當(dāng)他這么想的時候，甚至有那么一瞬間，他都后悔今天跟陶樂坦白了。

    其實炫耀是戀愛里的一部分這句話，也不盡然。

    因為這種時候他甚至珍貴得不忍心炫耀，一邊嫌棄自己的模樣肯定很傻，一邊慶幸這樣的人居然能是自己的。

    他們沒有在最高點接吻，不過段長珂后來還是吻了他。

    -

    等他們從游樂園出來時已經(jīng)一點了。

    但方臨今天的精神好像出奇的好，見段長珂又準(zhǔn)備打電話叫老吳，終于于心不忍地把他手機搶過來叫了網(wǎng)約車。

    還好時間晚了路上并不堵，沒過多久他們就在酒吧的后門停下了。

    跟方臨想的不一樣，他以為在這件事出了以后蕭嘉年的酒吧人會多很多，結(jié)果進(jìn)去才發(fā)現(xiàn)好像也跟之前沒太大變化。

    “怎么，還特地過了零點才來，是要特地讓我感受感受新年的第一次暴擊？”蕭嘉年靠在門口抽煙，臉上的笑淡淡的，“剛才的事兒我看到了，不過我這兒今天都只接待熟客，所以那些慕名觀光的進(jìn)不來。”

    “對了，你吉他拿走吧?！笔捈文曛钢腹衽_，“放我這兒估計也用不上了。”

    他給兩人安排了個角落，又親自拿了酒。

    “上次……”方臨頓了頓說，“上次還沒跟你道謝?！?/br>
    蕭嘉年挑眉：“沒事兒。”

    他跟當(dāng)年沒什么變化，追求的時候灑脫放棄了也灑脫，干脆利落：“那就跟你喝一杯。就當(dāng)……祝你事業(yè)愛情豐收？”

    “這么官方啊……”方臨自然接了過來，臉上帶著笑，眼神卻是鄭重的：“行，那……謝謝?！?/br>
    謝的意思有很多，但誰也沒明說，只一杯飲盡。

    蕭嘉年陪他倆坐了一會兒就走了，說是要回家陪老婆。

    畢竟是跨年，唱些哀傷落寞的歌也并不合適，新的駐唱歌手選了些輕快點的歌，很快把氣氛帶了起來，越來越熱絡(luò)。

    兩人的位置是蕭嘉年挑過的，方臨瞇著眼睛看臺上的人，忽然覺得一切好像也沒多大變化。

    兩人也沒怎么喝酒，只是偶爾牽一牽手，或者說兩句話。

    “段總，”方臨一點也沒醉，但聲音里帶了點微醺，“好，我跟你回去。什么時候？”

    “都行。他們都是很好溝通的人，不用怕?！?/br>
    “那好……”方臨站起身，“那我就不怕了。”

    段長珂仍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叫他的名字。

    “嗯？”他應(yīng)了一聲。

    “湊近一點?！倍伍L珂說道。

    方臨不明所以，但聽話地向他湊過去，段長珂靠著沙發(fā)而方臨往他身上倒，兩人的姿勢膠著又黏膩，像粘住了就很難分開一樣。

    而當(dāng)他靠過去時，聽見了來自段長珂的，低沉的旋律。

    是他當(dāng)時站在這里唱的那首歌，他以為段長珂不會聽到。

    “so  kiss  me  and  smile  for  me”

    “tell  me  that  you’ll  wait  for  me”

    “hold  me  like  you‘ll  never  let  me  go……”

    段長珂其實根本不會唱歌，更是一點音樂天賦都沒有，甚至從來也沒在別人面前唱過。

    但當(dāng)他坐在這里，就總能想起那天的事，想起方臨的聲音。

    也許是沖動，但他想試試。

    其實說不上多好聽，甚至音準(zhǔn)也沒那么好。

    不過足夠了。

    方臨眼睛睜大了些，維持著這個姿勢想。

    當(dāng)他用這種低沉又認(rèn)真的嗓音唱出來時，就是一種最深情的告白了。

    -

    說不清是誰先親上的，總之段長珂沒有唱完。

    氣氛變得黏稠，或者說，一觸即發(fā)。

    而下一刻方臨整個人被拽了起來。

    “砰”的一聲，廁所的門被段長珂用腳踹上了。

    ……

    ……

    從酒吧走出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幾點。

    蕭嘉年早就回家了，臨走前把吉他放在柜臺，讓方臨走的時候記得拿。

    結(jié)果方臨頂著帶吻痕的脖子出來實在沒好意思，剛才膽子有多大現(xiàn)在臉就有多紅，沒辦法只得跟蕭嘉年裝模作樣留了個條，說過兩天再來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