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看上去病弱無力的費奧多爾在此刻爆發(fā)出了驚人的力量，島侑無力顫抖的手根本無法制止對方。

    刀尖一點點沒入了費奧多爾的左胸, 紅色氤氳著他身上白色的布料，逐漸擴散成一片。

    滴答滴答——

    有什么滴落在床單上，拍打著早已被浸透的布料, 下墜的速度愈演愈烈直至被島侑喉間不自覺發(fā)出的嗚咽掩蓋。

    病弱青年的臉色隨著血液的流失變得慘白，可雙手還緊緊抓著島侑, 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我不會再做噩夢了?！睄u侑慌亂地和他保證道, 青年面帶哀求，卻只能眼睜睜注視著刀尖以rou眼可見的速度緩慢又煎熬地隱沒在費奧多爾的身體里。

    “可是身體是不會聽你的話, 比起口頭上的保證，我更喜歡用實際行動證明這一切?！?/br>
    “這個道理, 我想阿侑你是明白的吧？”

    費奧多爾哪怕端著手術(shù)刀往自己的胸口刺入, 都帶著一種令島侑恐慌的無可奈何，他無力去改變這一切結(jié)局的挫敗。

    “我以后會乖乖吃藥的?！睄u侑語無倫次地承諾道：“不會……不會再這樣了?！?/br>
    “我相信阿侑會聽話?！辟M奧多爾完全不給島侑退縮的機會，他貼近了島侑, 吐息溫柔地噴灑在他的額上。

    “沒關(guān)系，我會幫你的……”

    手術(shù)刀的刀刃徹底刺入了費奧多爾的左胸，在疼痛的作用下，青年擰著眉，極淡的唇色泛著白，仿佛胸口不是插著一把手術(shù)刀，只是兩人一次簡單的接觸。

    島侑的指尖觸碰到了布料上還帶著費奧多爾體溫的濕意，血腥氣撲面而來。在急診室里，他適應(yīng)良好甚至樂在其中的氣息，如今讓他幾近作嘔。

    島侑知道費奧多爾其實意外怕疼，面上的表情帶著從容與鎮(zhèn)定，好似沒有什么能脫離他的掌控之中。島侑的眼眶被熱意涌占，面前青年的面容開始模糊不清，

    “殺了我吧，阿侑?！?/br>
    費奧多爾在他耳畔低喃道。

    “……我不。”喉中的酸澀幾乎讓他開不了口，島侑的聲調(diào)亂得不成型，只會一昧地重復(fù)，“停手！”

    好似覺得效果不夠一般，費奧多爾握著島侑的手，擰動著他的手腕，在心臟處轉(zhuǎn)動了一圈，血rou在手術(shù)刀下的攪動清晰可聞，胸腔里近乎微弱的震動傳遞到島侑的手上。

    島侑整個人都陷入了恍惚之中，他沒有再去抵抗，而是順從對方繼續(xù)做著這種冷靜到癲狂的行為。

    直到時間的流逝都開始無關(guān)緊要，島侑才如夢初醒地爬下床，慌慌張張地想要去找伊萬和普希金，讓他們趕緊把費奧多爾送往醫(yī)院。他的手腳不穩(wěn)，險些被濕漉染紅的床單絆倒，費奧多爾還能一手穩(wěn)住胸口的手術(shù)刀，一手扶了島侑一把。

    “費佳你不要動，我馬上就回來！”

    此刻作為外科醫(yī)生的專業(yè)知識統(tǒng)統(tǒng)被島侑拋之腦后，青年連鞋都沒顧上，慌亂地想要跑出房間，卻被費奧多爾叫住了。

    費奧多爾的語氣十分平靜地提醒道：“阿侑，你的能力?！?/br>
    “什么能力？”島侑回過頭去，慌張與不解的情緒在臉上交替，看上去分外滑稽。

    “來吧……”

    費奧多爾的指節(jié)彎曲，輕勾著，像是一個信號，島侑肩膀上灰色的晴天娃娃在空中飄飄蕩蕩起來，朝著費奧多爾飛去。

    “沒關(guān)系……一切我都會重新教會你?！?/br>
    在晴天娃娃散發(fā)的金芒之下，手術(shù)刀被島侑利落地抽了出來，毫無愛憐之意地丟棄到地上，在木制地板上發(fā)出一聲躁響。

    他抱著失而復(fù)得的戀人，沒有質(zhì)問，只是默默靠在他的肩膀上，感知著費奧多爾流失的體溫又回升，才安下心來。

    “以后阿侑還會做噩夢嗎？”費奧多爾輕撫著島侑的側(cè)臉，手掌上沾染著尚未凝固的血液，毫無顧忌地抹弄在他的臉上。

    臉上是濕潤的熱意，撲鼻的血腥氣不斷地提醒著島侑剛才發(fā)生的過往。

    “會做關(guān)于你的噩夢?！睄u侑強硬地板下臉來，惡狠狠地說道，“你是明知道我的能力才故意這么做的吧？”

    費奧多爾輕描淡寫道：“就算阿侑來不及救我，不過是迎接死亡的結(jié)局?！?/br>
    “死也沒關(guān)系嗎？”

    “死亡只是另一種方式的永生?！辟M奧多爾的面色不改，他點著島侑的心臟，“我會在這里永生?！?/br>
    不得不說，島侑想把費佳踹下床的心減淡了不少，

    床單換了床新的，還是伊萬過來換的，這位被切除感知痛苦的神經(jīng)手術(shù)的長發(fā)男人腦袋上還纏繞著一圈繃帶，他穿著執(zhí)事西服，在此之前，費奧多爾一切都是由他來打理的。

    直到島侑的出現(xiàn)。

    “只要是主人的吩咐，一切都值得。”

    伊萬滿臉笑容地說完以后，在費奧多爾看不到的方向，對島侑露出了陰森的威脅笑容，大有一副你竟然敢讓費奧多爾受傷，你死定了的架勢。

    島侑罕見的有些心虛，費佳的傷確實是因為他造成的，雖然算是平安無事的驚險收場了，床上的血就是無可辯駁的證據(jù)。

    他垂著腦袋不做聲，好在費奧多爾在場，伊萬不會為難他，等到伊萬收拾完，勉強算是能繼續(xù)睡覺了。

    “阿侑?！?/br>
    在身側(cè)站著一副神游天外的費奧多爾回過神來，他像是初次社會實踐的小孩，笨拙地擰干了水盆里的毛巾，“臉湊過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