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明川好像想跟她說什么，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了下去，最終什么都沒說就走了。陳季琰心里想：今天的話有多少能被他聽進(jìn)去啊？

    在這個地方生長到如今，她手里握著普通人一輩子都賺不來的金錢，出入坐高級轎車，置辦房產(chǎn)像普通女孩買包包，可是這樣孤單。陳季琰靠在椅背上，腦子里冒出一個離奇的想法：如果明天她突然死掉，有多少人會來參加葬禮??？

    葉嘉文會來嗎？

    那個時候，他會不會后悔自己說得話太重了？竟然問她什么時候走，還說為了他好，以后都不要見了。

    他還有話想要對她說嗎？

    陳季琰點開自己的瀏覽器，第一個頁面就是機(jī)票預(yù)訂。

    陳季琰離開的第二個星期，葉嘉文晚上八點從公司下班回來，在樓下看到自己家的窗戶亮著燈。

    他仰著頭回憶：是昨天晚上就沒關(guān)燈嗎？

    一個念頭閃電一樣擊中他混沌的頭腦。葉嘉文三步并作兩步，一口氣沖上七樓。站在門外掏出鑰匙，他突然忐忑不安：如果不是呢？

    門里的人沒有給他繼續(xù)猶豫的機(jī)會，陳季琰將大門敞開，好笑地看著他：“你在門口撬鎖呢？”

    葉嘉文迅速回應(yīng)：“我沒帶鑰匙。”

    她可能沒識破，也可能識破了卻不想拆穿他，寬容地讓出通道：“進(jìn)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鄭修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第19章

    孟書妍休假回來就無精打采的，身體和思維都比周圍人慢半拍，葉嘉文直覺是她在柬埔寨跟吳明川鬧了不愉快，但他自己都還一腦門官司，并沒有多余的精力去管她。

    她從柬埔寨回來后，孟華方又談了一個新項目，葉嘉文因為在西港度假村的項目里表現(xiàn)突出，被老板叫去跟地產(chǎn)公司碰面。在會議室的門外，他碰到了一個老朋友。

    周慧。

    她是作為甲方人員來參加會議的，在門口見到葉嘉文，只是有點意外，馬上就笑著向他揮揮手：“沒想到啊，你現(xiàn)在中世？”

    葉嘉文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他們畢業(yè)之后就再沒見過了，也不清楚彼此的情況。雙方同事湊上來打趣：“慧慧你跟葉工之前認(rèn)識？”

    周慧笑笑：“我們是老同學(xué)?！笨此麄冞€想再發(fā)揮，伸手把住了會議室的門，做了個請進(jìn)的手勢，“各位，會議馬上開始了啊?！?/br>
    周慧大學(xué)的時候就是那種技術(shù)不算很突出、但領(lǐng)導(dǎo)能力很強(qiáng)的學(xué)生，在各個社團(tuán)和學(xué)生組織里都很活躍，這一點讓她在工作中受益頗多。葉嘉文看甲方的領(lǐng)導(dǎo)對她很信任，有什么信息都第一時間讓她記錄，她一點都不怯場，人家給擔(dān)子她就接下，都當(dāng)作機(jī)遇。

    晚上大家一起出去吃飯，也是周慧張羅著點菜。她很會講話，又是個漂亮姑娘，把所有人都照顧得很妥帖。飯后周慧出去結(jié)了帳，又給每個喝了酒的領(lǐng)導(dǎo)叫上代駕或出租車，把人一個個送走，葉嘉文去了趟洗手間，回來時門口就只剩下周慧了，回頭看見他就笑笑：“我看你沒喝酒，就沒給你叫代駕?！?/br>
    葉嘉文點點頭表示感謝，“你怎么回去？”

    “我沒開車，等會兒打滴滴?！?/br>
    周慧穿得不多，在門口站了十幾分鐘，被風(fēng)吹得嘴唇都紫了，葉嘉文撓頭說：“我送你吧?！?/br>
    她是信川本地人，家住在離酒店開車二十分鐘的一個小區(qū)里。葉嘉文低頭調(diào)導(dǎo)航，聽見她說：“就還是原來那個地方，以前你來過我家吃飯的，記得嗎？旁邊有個供銷超市?！?/br>
    葉嘉文在記憶中搜索了一下，恍然大悟。

    大概是在大二的時候，幾個同學(xué)一起組隊參加建模比賽，最后拿了個不上不下的二等獎，但周慧很高興，請大家一起去她家吃飯。葉嘉文還記得她mama留著卷發(fā)，很愛笑，周慧跟她相處就像姐妹，什么都敢說。

    車子開過街道，兩人太久沒見，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聊什么話題，還是周慧主動開口：“你最近怎么樣啊，加班多不多？”

    “還好吧，有項目的時候會加班?！?/br>
    “我以前以為你不會留在信川的，沒想到啊?！?/br>
    “不留在信川去哪？”他笑笑。

    “回去找你jiejie啊?！敝芑坜D(zhuǎn)頭看著他，葉嘉文握著方向盤上的手不動聲色地捏緊了，周慧看到他凸顯的指關(guān)節(jié)，說：“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你?！?/br>
    葉嘉文沒有說話，但也沒有拒絕，她觀察著他的神色往下說：“真的是你jiejie嗎？”

    他沉默著，車窗外的路燈一盞盞往后飛速移動，在臉上投下變幻莫測的光。

    周慧完全放松地靠在座椅后背上，“不是吧？讀大學(xué)的時候我就覺得沒那么簡單?！彼肓讼?，說：“大三之后她就沒來信川找你了，對吧，之后還有聯(lián)系嗎？”

    離她家小區(qū)的大門還有五十米，葉嘉文靠邊停車，“到了。”

    周慧微微一笑：“謝謝你送我回家?！?/br>
    她不緊不慢地下車，突然想起什么，扒住車門叫他：“葉嘉文？”

    “嗯?！?/br>
    “我大學(xué)的時候很喜歡你，你知道吧？”

    葉嘉文的半張臉藏在黑暗里，她看不清楚，只能聽到他在長長的沉默之后開口：“我要走了?！?/br>
    他的車子拐了個彎消失在視野里，周慧深深吸了一口氣，深秋夜晚冰冷的空氣刺激著鼻腔，讓她忍不住想打噴嚏。葉嘉文的臉還在腦海里。他一點都不笨，只是眼里從來沒有其他人，從前就是這樣，“現(xiàn)在也還是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