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錢塞在席歡手里，江東流張開雙臂，“來，先嘴一個。”

    席歡氣的腦子都懵掉了，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江東流抱了個空，一愣，打了個酒嗝，道，“唔，我懂，干你們這行兒的，一般不親嘴兒?！?/br>
    席歡深吸了一口氣，把手里的錢直接再次塞給江東流，漲紅著臉，怒道，“滾開！我不是小姐！”

    “媽的！你不是？難道我是??？”江東流怒了，“說吧，要多少？！”

    “嘿你……”席歡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跟一個發(fā)酒瘋的男人瞎掰扯什么？想了想，道，“一萬?！?/br>
    江東流一瞪眼，怒道，“一萬？！金的還是鉆石的？”

    席歡哼了一聲，“不玩就滾開！”

    “嘿，你這是激我是不是？老子還拿出不一萬塊錢了？行，不就是一萬嗎？老子今天認(rèn)宰了。”江東流道，“沒那么多現(xiàn)金，直接轉(zhuǎn)賬給你?！闭f著，摸出手機(jī)，調(diào)出軟件的時候，嘟囔著，“老子倒是想見識一下，一萬的x到底是什么做的?！?/br>
    席歡急了。

    江東流這家伙顯然是喝多了，腦子不好使了。一萬塊錢不是錢??？這么揮霍？

    “我真不是……算了?！毕瘹g不想解釋了，這個時候，好像也不容易解釋的好?！拔艺f的是一萬美元！”

    江東流剛把軟件調(diào)出來，聽到席歡的話，抬頭看著席歡，忽然沖著席歡吐口水。

    席歡反應(yīng)很快，急忙閃開。

    江東流怒罵著臟話，恨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老子是喝多了，可也沒蠢到這一步。一萬美元？你去搶吧！”說罷，轉(zhuǎn)身就走。

    眼看著江東流鉆進(jìn)車?yán)?，要開車離開。

    席歡張了張嘴，想提醒江東流不要醉駕。車窗又打開，江東流伸出手來，比了一個中指，之后一腳油門，車子慣了出去。

    “作死的東西！”席歡低聲咒罵了一句，再看看街上冷冷清清的，想著江東流是老司機(jī)了，應(yīng)該不礙事，便轉(zhuǎn)身走向一個隱秘的街道，開始嘗試尋找黑暗中的“通道”。

    天亮之前，席歡還是有些不放心，給白青楓打了個電話，“你跟江東流打個電話，看看他還活著沒有?！?/br>
    “江東流？”白青楓打著哈欠，慵懶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昨天晚上他喝多了，開著車亂竄?！?/br>
    “哦。”

    ……

    每天趙顏下班回來，總會跟席歡說會兒話。隔上一段時間，還會給席歡擦擦身子，再帶他到院子里曬曬太陽，以免長褥瘡。平時，有趙豐收幫忙。今天趙豐收有點兒事情，早早的出門了。丫丫又有些感冒，劉玲帶她去看病。

    趙顏幫席歡擦了身子，再穿上衣服，又一個人很費力的把他抱在一張輪椅上，推著他來到院子里。

    太陽不算大——很長一段時間里，青天的溫度，也總是不高，亮度也不盡如人意，好似陰天一般。

    趙顏辦了一張凳子，坐在席歡身邊。

    她告訴席歡，自己的工作崗位調(diào)了，去做了夜班倉管。工作比較輕松，工資還很高。而且，一般而言，倉管大多都是儲備干部，將來或許還會升官。

    “應(yīng)該是倩柔礙著你的面子，才有意照顧一下咱們的生活吧?！壁w顏有些感慨，也有些興奮，抓著席歡的手，輕聲說，“老公，你能聽到我說話對不對？不要一直睡著了好嗎？等你醒了，我們就出去旅游吧。我知道你雖然不是宅男，卻不喜歡到處跑，可其實你知道嗎？我很喜歡旅游的，很想去看看山，看看海，看看草原，看看雪原……就是一直不舍得去，旅游很貴的……”

    有人敲門。

    趙顏打開院門，蘿莉像個炮彈似的撲過來，一把抱住了趙顏?！敖悖∠胛覜]有？”

    趙顏哈哈大笑，“莉莉，今天不上班?。俊?/br>
    “周末啊?！碧}莉的腦袋在趙顏胸口蹭了蹭，道，“吶，我給你帶了禮物。”說著，跑到車邊，拿下來一個禮袋?！耙患馓?，還有一些零食和飲料。還有這個，哈哈，微端登陸系統(tǒng)，最新款的，舒適度很不錯，可不像基礎(chǔ)款那么便宜哦。知道你沒事兒的時候也玩游戲，不要跟我客氣哈。”

    趙顏看著蘿莉，微微一笑，道，“謝謝，不過下次不要再亂買東西了。你現(xiàn)在不做直播，收入肯定……”

    “都是小錢啦?！碧}莉嘿嘿的笑道，“給心愛的jiejie買禮物，花多少錢我都不在乎的?！?/br>
    趙顏笑著搖頭，伸手摸了摸蘿莉的腦袋。

    蘿莉仰著臉，看著趙顏，笑道，“來，親一個?！?/br>
    趙顏笑著推開她，“進(jìn)來吧?！?/br>
    蘿莉把禮物拿下來，進(jìn)了院子，看到昏坐在輪椅上的席歡，笑道，“大叔，早上好啊。”

    把禮物放在客廳，蘿莉殺跟趙顏一起坐在院子里說話?？匆谎刍杷南瘹g，蘿莉嘆氣道，“姐，你說……大叔這算不算植物人？”

    趙顏凝眉，道，“算吧。”

    “還會醒來嗎？”

    “一定會的?！?/br>
    蘿莉看看趙顏，伸手握著趙顏的手，道，“姐，很辛苦吧。”

    “習(xí)慣就好了?！壁w顏道，“現(xiàn)在換了個清閑的崗位，比之前舒服多了?！?/br>
    “我不是說工作啦?！碧}莉道，“身體上的辛苦，又算得了什么呢？睡上一覺，總會舒服很多。我說的是精神上啦?！?/br>
    趙顏強(qiáng)笑一聲，道，“也是需要習(xí)慣的?！?/br>
    蘿莉睜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趙顏，一臉柔情的說道，“我可以幫你哦?！闭f著，一只手按住了趙顏的膝蓋，順著往上。

    趙顏一愣，一把打開蘿莉殺的手，苦笑道，“小丫頭，別鬧?！彼龑嵲谑怯行┛扌Σ坏?，原來蘿莉殺說的“精神”指的是那種事。

    蘿莉很認(rèn)真的說道，“早晚會有需要的，不是嗎？一天兩天，一周兩周，一個月兩個月，都不算什么。可一年兩年呢？你就這么一直一個人守著大叔嗎？”

    趙顏苦笑。

    “一輩子都守著他嗎？”蘿莉握緊了趙顏的手，“姐，萬一大叔一輩子都醒不來，你自己也要苦一輩子嗎？”

    趙顏眉頭緊蹙，道，“會醒來的，一定會。”

    “萬一不會呢？”蘿莉道，“姐，你該有自己的生活的。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天，大叔一點兒醒來的跡象都沒有啊。”

    趙顏看向席歡，一臉凄苦。

    感情上，她當(dāng)然不想胡思亂想，但理性上而言，她很明白，蘿莉的話沒有錯。一年甚至十年八年之后，席歡能醒來，自己就算值得了。可如果萬一真的醒不過來……

    趙顏眼眶濕了。

    “就算一輩子，我也認(rèn)了?！壁w顏終于落淚。

    “那只是因為你還沒有遇到讓你心動的人。”蘿莉殺道?！皼]遇到像大叔一樣愛你的人。”

    趙顏苦笑，“我又不是美女，怎么會……”

    “我啊我??！”蘿莉抓著趙顏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們一起照顧大叔，好不好？大叔不醒來，我們倆一起過啊。萬一大叔醒了，我……我就退出，好不好？”

    趙顏凝眉，抽回手，看著蘿莉，苦澀的搖搖頭，“傻孩子，你還小，別亂想了。”說著，站起來，“時候不早了，我上了一天夜班，也該休息了。我就不留你了，路上小心點兒?！?/br>
    “姐！我……”蘿莉有些急了，喊了一聲，又嘆氣，“好吧?！?/br>
    趙顏推著輪椅進(jìn)屋，蘿莉跟進(jìn)來，“過些時候，五一放假了，咱們一起去旅游吧，帶上大叔，說不準(zhǔn)換個環(huán)境，大叔會醒來呢?！?/br>
    趙顏沒心情想這些，輕聲道，“再說吧?！?/br>
    到了屋里，趙顏和蘿莉一起，把席歡放在床上。

    幫席歡蓋上被子之前，蘿莉瞄了一眼席歡的小腹，心里忽然冒出個想法?！敖?，植物人會不會有反應(yīng)？”說著，她又瞄了一眼席歡。

    趙顏一愣，反應(yīng)過來，彈了一下蘿莉的腦門兒?！爱?dāng)然……”話一出口，趙顏又止住了。說起來，席歡跟植物人，還是有區(qū)別的。

    也許……

    趙顏臉一紅，苦笑。

    想什么呢！

    真是被蘿莉殺這個滿腦子齷齪想法的小丫頭帶壞了。

    “這么肯定？”蘿莉殺問，“你試過？”

    “去去去！”趙顏推著蘿莉殺往外走，“路上開車慢一點兒，沒事兒就別來了，這里不歡迎你?！?/br>
    “嘁，我過來你其實很高興對不對？別不承認(rèn)了。我這么可愛，就算你不喜歡女孩子，也一定會喜歡我……”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壁w顏把蘿莉殺推到院門外，“不送你啦?！?/br>
    蘿莉笑笑，面對著趙顏，輕聲道，“姐，我走了，過些天再來看你?！?/br>
    趙顏看著蘿莉，剛止住淚水的眼睛又紅了?！爸x謝。”

    不管是什么原因，蘿莉?qū)ψ约汉芎茫w顏很感動。

    ……

    下午五點。

    天黑了。

    天黑的越來越早了。

    白青楓在父母家里，陪著父母聊天。白悠悠抱著手機(jī)坐在一旁，似乎在跟誰聊天，臉上時不時的泛起笑意。白青楓往白悠悠的手機(jī)上瞄了一眼。

    白悠悠注意到白青楓的眼神，不躲避，甚至還故意把手機(jī)湊過來。

    看一眼聊天記錄，白青楓臉都黑了。

    好吧。

    jiejie又成功勾搭了一個小鮮rou。

    白青楓以為自己早習(xí)慣了jiejie的品性，但事實上，每次發(fā)現(xiàn)了，還是會很生氣，很無奈，很糟心。

    “對了，小楓，我記得你說你上午去了一趟縣醫(yī)院來著?！卑琢紗柕?。

    白青楓道，“唔，一個朋友醉駕，出了車禍?！?/br>
    “哎呦，嚴(yán)不嚴(yán)重？”周弈插話問道。

    白青楓道，“撿了條命，就是腿斷了?！闭f到這里，白青楓苦笑道，“也是自找的。喝那么多，還去開車。現(xiàn)在好了，駕照沒了，腿也斷了，肯定能老實一段時間?！?/br>
    周弈拍了一下白悠悠的后腦勺。“聽到?jīng)]有？以后再敢喝酒開車……”

    “哎呀痛死了，媽！我是不是你親生的？下手這么狠！”白悠悠抱怨起來。

    周弈哼了一聲，又對白青楓道，“時候不早了，你們姐倆今天就別回去了。大晚上的，世道太亂。我去做飯，都不準(zhǔn)走?！?/br>
    “不啦不啦！”白悠悠道，“我還有約會。”

    白青楓凝眉看向白悠悠，白悠悠嘿嘿的一笑，“我真的……”注意到父親白良和母親周弈的神色，白悠悠一愣，道，“好吧，看你們二老可憐，就陪你們吃個飯吧?！?/br>
    白良笑罵道，“臭丫頭，不需要，要滾趕緊滾。”

    “就不滾！”

    白青楓苦笑，正待說話，手機(jī)響了。

    是席歡打來的。

    白青楓起身，走向自己的臥室，邊走邊接通電話?！案阏f……”

    “幫我個忙！”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說話。

    白青楓笑笑，道，“你先說，什么忙？”

    “幫我揍蘿莉那小賤人一頓！”席歡怒道。

    白青楓一愣，“莉莉？她怎么惹你了？”

    “你別管了！是朋友就給我狠狠的揍她！”席歡似乎有些氣急敗壞。

    確實。

    憋了一天了，總算是能夠說話了。

    白青楓訕笑，敷衍道，“行行行，揍她。還有個事兒?！?/br>
    “你說?！?/br>
    “江東流出車禍了，沒死，腿斷了?！卑浊鄺鞯溃翱h醫(yī)院里呢，要不要去看看？”

    席歡沉默了片刻，咬著牙道，“作死的東西！我……我沒法去看他。”

    “怎么？”

    “我……咳，一言難盡?！毕瘹g道，“你在哪？來網(wǎng)吧，我們見面再說吧?！?/br>
    “今天不行?！卑浊鄺鞯?，“有什么事兒電話里不能說？”

    “咳！事兒多了，一個比一個頭痛?！毕瘹g道，“江東流這貨，他以為我……蘿莉那小賤人，竟然……算了算了！提起這倆人，我就想掐死他們！不說了，掛了！”

    席歡掛了電話，看一眼網(wǎng)吧的門臉，正想去上班，卻又停下腳步。

    媽的！

    她很厭煩！

    很不痛快的咒罵了一句。

    到底還是狠不下心，決定偷偷的去醫(yī)院里看看江東流那個混蛋。

    多年老友，雖然他是作死醉駕，但不去瞧一眼，心理上也過不去。

    ……

    縣醫(yī)院。

    外科主治醫(yī)師林醫(yī)生穿著白大褂，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一邊看著，一邊跟身邊的鐘鳴說道，“老弟，不要止步于電話中的發(fā)展。該實際行動，就要實際行動才好?！?/br>
    鐘鳴道，“我當(dāng)然明白，可問題是……現(xiàn)在每天通通電話，雖然聊不久，但也挺好的。萬一一見面，我再忍不住對她……她煩了可怎么辦？”

    “嗐，你這是怕了？”林醫(yī)生苦笑，又道，“你來這里，就是專門問我這個事兒的？”

    “那倒不是?！辩婙Q道，“路過，順便來看看你。”

    “得。忙著呢，你就別跟我添亂了?！?/br>
    鐘鳴笑笑，道，“行吧，不耽誤你了?！?/br>
    “該下手就下手啊，軟硬兼施，雙管齊下……”

    “知道啦知道啦?！辩婙Q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走向電梯口。

    電梯門打開。

    里面站著一個漂亮女孩兒，和一個年級很大，看起來有些邋遢的男人。

    鐘鳴走進(jìn)去，那兩人走出來。

    “何必呢？不會有什么結(jié)果的?！蹦腥说吐暩赫f，“只是一個相同的偶遇，就讓你魂牽夢繞了？呵……女人啊！”

    女孩兒沉默著，順著走廊，一直走了很遠(yuǎn)，女孩兒才說道，“只是想看看他。”

    “最好是這樣。”男人低聲道，“別忘了，你是死衛(wèi)，有著重要的使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