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古？”老張疑惑地看著他，他看上去就像這里的主人。驚惶，陌生，恐懼——一丁點都沒有。他還迫不及待地給老張領(lǐng)路：“來，這邊來張大人。”他彎腰鞠躬，手臂伸出來，往一個不知名的方向擺了一下。極其有禮貌。而平常的小古，一介武夫，總是昂首挺胸地走路。還沒有人看見過他的腰板彎一下。

    老張還是決定跟著他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反正都已經(jīng)進(jìn)來了。

    依舊是空空蕩蕩。

    “喂?！崩蠌埡傲艘宦?，連回聲都沒有。小古也沒有回應(yīng)他。

    “這一天還是來了。”小時候的老張總有一種幻想。他總是以為所有的人都生活在一個巨大鯨魚的肚子里面。這個肚子足夠大，大到看不見它的邊界。他小時候常常會被這樣的幻想困擾，他跟小伙伴分享這獨特的想法，沒有人能夠懂他，后來他就再也不跟別人講了，他寧愿多看一些書，自己去尋找答案。老張能夠進(jìn)航空航天研究所，其實不是靠幸運(yùn)或者維系的人情關(guān)系。他一直被誤解很深。

    他靠的是自己的學(xué)術(shù)成就。但萬淙歸流，他是一個嚴(yán)重的宿命論者，他覺得是命運(yùn)將他帶到了這里。

    沒有光，卻可以將周圍看得清清楚楚。腳底下也沒有影子。腳下也沒有任何摩擦的感覺，更沒有腳步聲。細(xì)思極恐。“既然都進(jìn)來了，就沒有想過會活著出去?！崩蠌堖@樣告訴自己。

    小古領(lǐng)著他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面前：灰色的平滑的地面上，躺著一種長條的東西，干干巴巴，像人又不太像人。有一些淡淡的人的輪廓。但更多的是像一條干枯的樹枝。

    “這是什么？”

    “是一個人?！?“他……？”?“還沒有死。暫時昏迷了?！?老張正欲貼著耳朵聽一下心跳。

    小古說：“他沒有心臟?！?/br>
    “你怎么知道的？”?經(jīng)老張這么一問，小古很往后退了一步。

    “嗯，根據(jù)查驗所知?！?老張狐疑地上下打量曾經(jīng)非常熟悉的同事?！澳憔烤故鞘裁慈?？”?時光要往后倒退進(jìn)步。

    就連小古自己也沒有想到自己可以順利地進(jìn)入這個“宮殿?！彼麆傄贿M(jìn)去。就被電視上拍到過的那種“小黑騎士”就將他團(tuán)團(tuán)圍住。他本想邁開腿，甩開他們，誰成想，這一下被圍得更緊了。而且他們的長刀砍破了小古的腳底板。一瞬間血流不止。小古嚇壞了。他聽到一個不知道哪里傳過來的聲音：“過來，年輕人。”?就像在月球上那樣。小黑騎士到了某一個地點之后，組成了一個人的形狀。

    小古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就一下子暈厥了。

    徐福在想：“人間真好。年輕人真好?！?/br>
    所以，現(xiàn)在站在老張面前的小古，其實也就是徐福。

    “實話告訴你也無妨。我是徐福?！?/br>
    “徐福？誰啊。”?“我乃戰(zhàn)國時齊國人士，小識醫(yī)，術(shù)，煉金，背負(fù)秦王嬴政浩天使命，尋長生不老之藥……”

    徐福說著一些讓老張半懂半不懂的古文。老張廢了好大的勁才搞明白。很久很久之后，他才有機(jī)會提出自己的問題：“小古呢？真正的小古在哪里？他死了嗎？”?“沒有，當(dāng)然沒有。我只是暫時借用他的身體。我不是鬼，我是仙。鬼可以吞噬靈魂，我不是啊。再說了鬼和仙都是外星人?！?“外星人”三個字觸碰了老張神經(jīng)里面最緊張的那根線。

    “你們究竟想干什么，如果你們真的要毀滅地球，就一下子來，一股作氣，不要一下一下的，一個一個的，這樣對你們來說，有什么意義呢？還是說，你們根本就不要什么意義??！”?“大人莫急！我并非外星人。我只是一個攜帶使命的齊國人?！?/br>
    “你有什么目的？”

    “現(xiàn)在的社會為什么都那么講目的。”徐福低下頭，好像是陷入了某種沉思。突然，他說：“是的，我有目的?，F(xiàn)在是哪一年？”?“公元1985?！?/br>
    “這是什么年代？你們怎么這么紀(jì)年，用這種方法紀(jì)年，你們怎么祭神？”?“大概就是距離戰(zhàn)國時代2000多年吧?！?“那么遙遠(yuǎn)啊?！?“我的目的就是回到秦朝。怎么樣？你可以做到嗎？”?這個自稱是“徐福”的小古，看起來有一點急迫的樣子。

    “可以，但是我有一個條件。”?“什么條件?！?老張沒有說話，默默地圍繞著那個干枯的黑色物體轉(zhuǎn)了三圈。走這三圈用了很久的時間。幾乎是三個小時，不過在宮殿飛船里面，沒有明確的時間的感覺。老張在這段時間里面天人交集，幾乎是把自己的所有歷史倒放了一遍。

    說實話，老張已經(jīng)43了，至今未婚，從小他就是一個直覺感特別強(qiáng)烈的人，他總是可以感覺到這一天遲早要來臨：他想要做一個赤條條來去無牽掛的人。但是那三個女朋友怎么辦呢？

    人一旦要面臨重大的選擇，就會發(fā)現(xiàn)根本無從下手。

    “我的條件就是把飛船留在這里，我跟你去秦朝。我也要看看中國的始皇帝是個什么樣子?！?/br>
    小黑騎士排成兩列，從徐福的身后跑過來，整齊地站成兩個隊列。

    “好，我同意你的條件?！?協(xié)議已經(jīng)達(dá)成了。

    “現(xiàn)在怎么出去？”問這個話的人是徐福。

    “啊，這個不是你的東西嗎？你連怎么出去都不知道？”

    老張畢竟了當(dāng)了多年校領(lǐng)導(dǎo)的人啊。他馬上出臺了一個方案：趁人少的時候，悄悄地找個出口出去飛船外面。然后一起坐專機(jī)回去。再然后。就是老楊的那個方案了。

    其實老張也沒有太大的把握。

    但是他想為人類留下一些美好的東西。反正“小古”從外表看上去沒有任何變化。

    “這個黑東西怎么辦?！?“哦，你不說我都快要忘記了?！?“帶著他一起走。你身上有袋子嗎？”

    “沒有，等沒有人的時候，扛起來就可以走了？小古以前經(jīng)常做這樣的事?！?/br>
    “我還不能使用他的肌rou力量?！?“他是人還是什么東西?！?“他是一個外星人?！?“外星人？”?老張的下巴都要驚訝得掉了。

    他從來沒有想象過外星人像一棵枯樹枝。

    他們相對而坐，靜靜等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