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整個學(xué)校里最漂亮的女孩兒……不夸張地說，她的眼神仿佛羅曼蒂克的具象……”

    溫蒂十一歲。

    “……完美極了！精彩絕倫！溫蒂小姐的表演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贊不絕口！真遺憾您錯過了她的表演……”

    “……學(xué)校并不強(qiáng)制家長來參加家長會，但韋恩先生，您缺席的次數(shù)是否有些太多了？我知道您是個大忙人，但不足一半的出席率依然稍顯過火了……”

    “……您的感情生活我們不予置評，這是您的自由，韋恩先生，但也許您在家的時候需要注意一點溫蒂小姐的心情，她現(xiàn)在正是對感情生活產(chǎn)生興趣的時候……”

    溫蒂十二歲。

    “溫蒂小姐太受歡迎了。”

    “……請您認(rèn)真思考您對溫蒂小姐所產(chǎn)生的影響，韋恩先生，溫蒂小姐已經(jīng)開始身體發(fā)育了，她越來越引人注目，我必須要告訴您的是，在這樣一個同性居多的芭蕾舞校，女孩兒們很有可能會做出一些瘋狂的探索……”

    “……我在這一年中被迫聆聽了大量錯付于人的告白，您的女兒太有魅力，這不是壞事，但僅算這一學(xué)期，她已經(jīng)親吻過二十多位漂亮的女同學(xué)了，我無法理解您究竟對此抱著什么心態(tài)……”

    “另外，我們要向您匯報一個好消息，溫蒂小姐的夢游行為徹底消失了?！?/br>
    “她的舞蹈天分十分驚人，最拿手的是《天鵝湖》。她能分飾黑天鵝和白天鵝兩個主角，并且完美地駕馭這兩種可以說是截然不同的風(fēng)格，我們推薦您送她去參加國際賽事，她的天賦不應(yīng)該就此被埋沒。”

    溫蒂十三歲。

    “我有時候會忘記現(xiàn)在這個長袖善舞的、行事得體的、招蜂引蝶的女孩兒，曾經(jīng)也是個脾氣暴躁交不到朋友的問題兒童。”

    “……溫蒂很討人喜歡，她的花心濫情好像為她增添了別樣的迷人特質(zhì)，年長的女孩兒們渴望能讓她愉快地微笑，而年幼的則是渴望她的擁抱。難道這也是韋恩家族的天賦嗎，韋恩先生？即使遠(yuǎn)隔重洋，據(jù)我所知，您也是位四處留情的人物……”

    “……但溫蒂不同，她并不讓人覺得她輕浮，她的微笑總是十分誠懇，她注視著某個人的眼睛夸獎對方時，被夸獎的人能真切地知道她的每一句話都發(fā)自內(nèi)心……”

    “……我依然為她做針對性的心理輔導(dǎo)，她并不是特別愿意敞開心扉的那種類型，但奇怪的是，極少數(shù)時候，她有種匪夷所思的誠懇。”

    “她說起痛苦的時候并不會笑。她開心時我會為她開心，她傷心時我會為她難過，在這個女孩兒身上，我似乎找到了一種青春期時才會有的悸動?？晌揖嚯x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四十多年了?！?/br>
    “說來好笑，今年結(jié)束最后一場咨詢的時候，溫蒂小姐凝視著我的眼睛，稱贊我說‘你就像個奇特的情人一樣甜美’時，我?guī)缀跻惨獮樗男θ菪膭?。?/br>
    溫蒂十四歲。

    “我不確定您送她來學(xué)校是個正確的選擇，韋恩先生，盡管溫蒂小姐確實在私人聊天的時候承認(rèn)我是她的朋友。盡管她確實告訴我我是她唯一的朋友?！?/br>
    “您的女兒很會撒謊，韋恩先生，您沒有意識到嗎？我不知道她接受了什么教導(dǎo)，但有時候，她左右逢源的老道程度讓人遺憾?！?/br>
    “我對您的信任心懷感激?！?/br>
    “我也對您的選擇十分失望?！?/br>
    “我是溫蒂小姐的朋友，也許。您是她的父親，絕對。我不能理解為什么您會認(rèn)為我比您更適合安撫溫蒂小姐?！?/br>
    “在我看來，溫蒂小姐所表現(xiàn)出來的所有缺點和錯誤，她每一處可愛和迷人的優(yōu)點，都刻骨地透著哥譚的痕跡?！?/br>
    “還有您的痕跡?！?/br>
    溫蒂十五歲。

    “這是我任教的最后一年，韋恩先生，就像您知道的那樣，人上了年紀(jì)總會多病，被檢測出癌癥這件事粉碎了我對未來的全部安排。在離職前，我想向您系統(tǒng)地分析一次您的女兒?！?/br>
    “溫蒂小姐已經(jīng)十五歲了，我想您也同意這點：您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我一樣完整地參與到她的改變，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能被她信任的傾聽者了?！?/br>
    “溫蒂小姐是個傲慢的、溫柔的、不可靠的、沒有信仰的人?！?/br>
    “她難以被討好，從不真正愛任何人。”

    直到真正進(jìn)入這個家庭之中，提姆才意識到這個心理咨詢師想說的話是什么。

    “我不想看到你?！彼x上的jiejie說，低垂著眼簾，纖長的眼睫下流露出一縷濕潤的霧藍(lán)。她說得很狠絕，語氣卻很憂郁。

    提姆后退了一步，又后退了一步。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咨詢師會說：“……但滿足她好了。她不快樂?！?/br>
    他順從地選擇了避開jiejie的眼神。

    “她偶爾泄露出的不快樂讓人受控般無法對她發(fā)火或者說不。她很擅長利用這點cao控別人，這些年里，我也是被她cao控的一員?！?/br>
    提姆知道他已經(jīng)被jiejiecao控。

    第50章 溫和大不列顛－總是意外

    一直到現(xiàn)在, 提姆都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選擇是對是錯。

    熬夜是會上癮的，連續(xù)工作超過七十二個小時，他的頭腦依然保持著神經(jīng)質(zhì)的清醒，身體卻已經(jīng)無法承受這樣的重負(fù)。

    筆記本電腦還是關(guān)上了, 這七十二小時的努力依然徒勞無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