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現(xiàn)在什么都不想做。

    激烈的情緒動蕩慢慢平息下來，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平息，更像是她被切割成兩部分，一部分麻木不仁，另一部分被強(qiáng)行關(guān)進(jìn)某個牢籠里。一同被鎖住的還有別的東西，但很難形容那是什么。

    也許是細(xì)節(jié)。一同被鎖住的還有所有屬于溫蒂的“細(xì)節(jié)”。

    她變得面目模糊了。

    盡管溫蒂不喜歡情緒——但她更憎恨失去情緒。

    人們器官病變的時候治療的方式總是切割掉惡化的部分，可精神上的疾病不該用切割做治療。這根本說不通。切掉情緒的人還算是人嗎？如果人被切掉情緒，那這個人究竟算不算活著？

    她的手指在痙攣，不受控制地揪住了薩摩耶的毛發(fā)。大狗吃痛地嗚了一聲，扭頭舔了舔溫蒂的手。

    女主人發(fā)出一聲驚呼，心疼地愛撫著湯姆，卻沒辦法開口讓溫蒂松手。她的視線在溫蒂的臉上巡邏，謹(jǐn)慎地判斷著溫蒂這么做的理由，而后毫無問詢地原諒了溫蒂的舉動。

    “抱歉?！睖氐僬f，“請走遠(yuǎn)一點?！?/br>
    片刻的寂靜。

    女主人拽了拽繩子，一言不發(fā)地服從了溫蒂的命令。

    溫蒂閉上眼睛。血液的涌動聲塞滿了她的耳朵，仿佛她的身體在引吭高歌。她靜靜地感受著，盡管她并不清楚自己想要從身體里榨取出什么?；蛘咚_實在期待一個聲音響起來，期待一個幻覺，一個不存在的朋友，期待——

    “你看上去不太好，小公主。”

    溫蒂轉(zhuǎn)過頭，看到跪坐在長椅上的哈莉。她穿著寬松的白襯衫，領(lǐng)口完全打開，雙手撐著膝蓋朝她前傾。

    一個完全展示自己的姿勢。

    溫蒂打量了哈莉一會兒，抬頭和她對視。哈莉的瞳孔擴(kuò)得極大，神態(tài)熱情得像個急于推銷自己的昌技，簡直跪在那兒懇求溫蒂對她做點兒什么。

    溫蒂知道自己在微笑：“噢，哈莉?！?/br>
    她感到了若有若無的興奮，大概還有點喜悅。情緒開始回籠，她的牙齒有點發(fā)癢，提醒著她對撕咬和揉碎點什么的渴望。天氣很舒適，她卻遍身燥熱。她盯著哈莉的眼睛，思考著，或者什么都沒思考。

    哈莉膝行過來，甜蜜地沖她吃吃笑：“怎么啦？小公主，站不起來？要我扶你嗎？”

    “噢，哈莉?！睖氐賴@了口氣。

    小可憐，她想。

    第158章 溫和新工作

    溫從未對工作這件事產(chǎn)生過興趣， 她在這方面還是很貼近正常人。但與正常人就算再不想工作，也得步入社會接受毒打的情況不同，她完全有每天混吃等死的資本。

    那真的很無聊。

    人一旦無聊起來， 看起來一點也不好玩的枯燥勞動似乎也會產(chǎn)生點兒吸引力。

    她決定嘗試一下這件她從未嘗試過的新事物。

    紐約那邊已經(jīng)做好了迎接她的準(zhǔn)備，溫不能說她特別期待這份工作， 畢竟她對工作的全部印象幾乎都來自于布魯斯和托尼——而這兩個人都把全部精力消耗在“個人愛好”上，除非重要會議， 否則絕不出面。

    換句話說， 溫完全不知道工作的具體內(nèi)容是什么。

    可能就是坐在辦公桌后看看下屬送來的報表， 簽簽字什么的，溫想。

    走馬上任的第一天， 她特地提早趕到了公司大樓?？导{自告奮勇地?fù)?dān)任了司機(jī)， 每次轉(zhuǎn)彎都把車飆得輪胎離地，讓溫懷疑康納是不是把飛行當(dāng)做唯一的交通方式太久， 以至于忘記了多半跑車在墜崖以外的任何情境里都不支持懸浮行駛。

    “慢點兒?！彼罂戳艘谎?，“我可不想被交警攔下來?！?/br>
    “你還怕這個？”

    “我不想上班遲到?！睖赝Ａ艘幌?， 補(bǔ)充說， “至少第一天不要遲到。布魯斯跟我說他給我挑了個做事很認(rèn)真的助理， 外加一個很會照顧人的秘書，我想留個好一點的第一印象?！?/br>
    “那你就不該穿這身?！笨导{轉(zhuǎn)過頭打量溫的t恤配牛仔褲，“你還穿了我的皮衣?！?/br>
    這種休閑的打扮不能說有什么錯，可哪怕是在會議上打瞌睡的布魯斯， 也會老老實實地穿上正式的西裝。

    “別小看這種大公司內(nèi)部流傳的小道消息， 我敢說他們肯定老早就從哥譚的高管那兒打聽到我初次露面發(fā)生的事兒了?！睖仄沧?， “沒人會對我有什么期待的，表現(xiàn)得太循規(guī)蹈矩反而會嚇到他們?！?/br>
    這下康納真的開始奇怪了，他索性只用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 轉(zhuǎn)過身面朝溫：“你怎么這么關(guān)心他們對你的看法？”

    這不像溫平時的態(tài)度。她似乎對這份工作還挺認(rèn)真的。

    “因為一個有決策能力和執(zhí)行能力，同時又很忠誠于上司的團(tuán)隊是非常難弄到的?！睖芈柫寺柤?，“我稍微做了點功課……別誤會，我還是不清楚我需要做什么，但我大致知道了我需要怎么對待為我工作——或者說直白點，替代我工作的人?！?/br>
    康納很同意。

    “你說得對，這種團(tuán)隊有錢也不一定能組建起來，”他說，“你知道他們都是誰嗎？”

    “布魯斯沒告訴我，他說這是個驚喜?！?/br>
    “聽起來是你認(rèn)識的人?！?/br>
    “我也這么覺得，就是不知道究竟是誰?！?/br>
    跑車停進(jìn)車庫，車門滑開，溫跳下來，原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康納走到她身邊，攬住她的腰，帶著她走向電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