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雙更
深秋的早晨, 窗外染了一片白,朱紅玉早早的叫丫鬟給自己梳妝打扮好,推開窗戶,瞧見外頭的景色, 面上露出幾分驚訝。 “又打霜了?!?/br> “姐放心, 已經(jīng)為您備下了披風,”丫鬟又道, “不過您還是別在窗邊久站, 過會兒太陽升起來, 霜就要化了, 那會兒才是最冷的時候呢?!?/br> 朱紅玉看了那丫鬟一眼, 笑著從窗邊離開:“叫人去瞧瞧我哥起來了沒有, 再告訴他,帖子我已經(jīng)叫人送出去了, 約莫過會兒就能有回音,叫他可別耽擱了?!?/br> “往??芍挥袧M少爺過來,才見著姐您這樣著急,對了,還有昨日謝家大姐來時也是……” “今日要見謝夫人呢,”朱紅玉完全沒辦法克制住自己的好心情,“等我出了門, 你們叫人把屋子里的窗戶都開了通風, 等下晌再關(guān)。今日我和哥哥還指不定什么時候回來呢, 你們自去玩你們的?!?/br> “姐今日準備帶誰一同過去?” 朱紅玉隨意道:“你們自個兒看誰想去吧, 左右也沒什么大事。” 朱紅玉沒等多久,幾個大丫鬟就自己商量出來了要跟著過去的人選,方才派去問朱弦動態(tài)的丫鬟也回來了。 “姐,世子爺正在書房和人談事情呢。” “這么早?”朱紅玉有些意外,“過會兒定邊侯府的回帖來了,直接送到我哥書房去?!?/br> 朱紅玉說完,就徑自出了門。 “紅玉,你怎么過來了?”朱弦送了一個人出門,恰巧遇見朱紅玉過來。 朱紅玉看了一眼那人離開的方向:“我方才叫人過來尋你,聽說你這么早就在書房了,我以為有什么要緊的事,要取消今日的行程,就過來了。方才那人是誰,怎么以前從來不曾見過?” “那是戶部的一個官員的家人,”朱弦攏了攏朱紅玉的衣裳,對她道,“變天了,你可要注意加減衣裳?!?/br> 朱紅玉眼瞼顫了顫,明明朱弦只是在說她沒有披上披風,怕她著涼??芍旒t玉卻總覺得他話里有話。 真讓人覺得難懂。 戶部,可是高尚書的所在。平白無故的,高尚書手底下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朱家?莫非是朝中或是戶部出了什么大事? 朱紅玉心里升起幾分期待。 “哥你也是,可別仗著自己身體好,就不注意,”朱紅玉說完,又在朱弦面前轉(zhuǎn)了個圈,“這是用夫人年前差人送回來的的蜀錦做的衣裳,哥你瞧,是不是和咱們在蜀州時,我那些衣裳一模一樣?” 朱弦認真看了一遍,道:“還缺了一支木簪。” “可惜我一直沒找到什么合適的,”朱紅玉有些遺憾,“早先那支已經(jīng)壞了,如今再尋了多少,也不是一樣的?!?/br> “誰說沒有一樣的,”朱弦轉(zhuǎn)身帶著朱紅玉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從架子上取了一個匣子下來,遞給朱紅玉。 就著朱弦隱隱有些得意的模樣,朱紅玉輕輕打開了匣子,里頭正是和她先前用壞了的簪子一模一樣的一支,不過這一的材料是上好的紫檀,做工也更精良些。 “哥!”朱紅玉驚喜的喊了一聲,拿著簪子,愛不釋手。這簪子的款式和她壞了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朱弦見朱紅玉這樣喜歡,心里也很高興。 “你那簪子壞了之后,我悄悄仿著畫了一個,叫宮中的匠人特意為你做的,喜歡嗎?” “嗯,”朱紅玉立刻就要找鏡子,將木簪插到合適的位置。 “這下可好了,一切都還是以前的模樣,”朱紅玉說著話,心里卻無端有些緊張起來。 “哥,你說過會兒見了夫人,她該不會忘了我們吧?!?/br> “怎么會,”朱弦安慰meimei道,“夫人這些年給滿送東西都還有我們的一份呢,你還擔心她忘了我們,那夫人的好意,都是送給誰了?” 朱紅玉微紅了臉頰,主動拉起了朱弦的手:“既然哥你們的事情談完了,咱們快去用飯,等夫人的回信送來,咱們就出門?!?/br> “你就這么肯定夫人一定許我們今天去?”朱弦自己心里也如此篤定著,卻就是要同朱紅玉唱反調(diào)。 朱紅玉沒理他,兩人一道回了花廳。就在用早飯的時候,李氏給兩人的回信到了,朱紅玉趕忙三兩下吃完東西,就叫人拿了東西過來給她洗漱,再去準備要出門了。 朱弦一邊笑著看朱紅玉那高興又激動的勁兒,一邊也迅速吃完了自己的早飯。 等出門時,朱弦騎著馬在前頭,朱紅玉坐在馬車上,慢慢跟在后頭。若不是京城里規(guī)矩多,只怕朱紅玉恨不得能夠和朱弦一起騎馬過去的,總好過馬車在大街上擠擠挨挨,半晌才動一下。 朱紅玉正煩著怎么選了這么一條路的時候,馬車停了下來,已然是進了定邊侯府的大門,丫鬟來請朱紅玉下車了。 這一回,謝家這一代四個孩子都齊聚在二門處等著,倒是一番難得的景象。 幾人互相見禮,便是大姐兒先開口對朱紅玉道:“爹娘在屋里等著你們呢?!?/br> “今日侯爺也在府里?”朱紅玉有些疑惑。 “可不就是好久沒見紅玉姐和慎之哥,才特意在家等著你們呢嗎。” 謝笙說完,又特別對朱紅玉道,“方才娘還說你們兩個都要過來,預備叫帶回來的廚娘做上一桌子的蜀州菜,又怕你們吃不慣,才加了些京城菜。紅玉姐、慎之哥,你們可別被辣著了啊!” “夫人把廚娘都給帶回來了?”朱紅玉和朱弦都被吸引了注意力。 “那可好,打從我們回了京城,就沒怎么吃到過正經(jīng)的蜀州菜,就連自己做的東西,不是一方產(chǎn)的,總也少了點意思,”朱弦這兩年在禁衛(wèi)待得越發(fā)圓滑豪氣,說話也不像之前總端著了。 有了朱弦打頭,朱紅玉也道:“我看這回也不用做一桌子的菜,只要給我一個辣鍋子就行,要是這回就把菜都吃盡了,下回我可找什么理由上門呀?!?/br> 朱紅玉一句話說的眾人都笑了起來,唯有謝麒道:“紅玉你想什么時候上門都可以,不必非要尋什么理由?!?/br> 朱紅玉聽了這話,輕咳一聲,微紅了臉頰。 謝麒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方才的話似乎有些歧義。 謝笙和大姐兒笑而不語,這一次,連二姐兒都捏著帕子和謝笙默契的對視了一眼。 大姐兒見大家都不說話了,便出來打圓場,她親密的挽著朱紅玉的手。 “你今兒這打扮,我還以為我們是在蜀州,”大姐兒道,“那會兒你就愛這樣的打扮?!?/br> 朱紅玉見大姐兒注意到她的衣裳,立時忘了先前的事情:“虧得夫人年前給我的那些料子,不然我都做不成。” 謝麒也悄悄的看了過來,不過很快,就被朱弦快走了兩步,擋住了視線。 二姐兒打從一開始,就覺得今日的朱紅玉和往常的她不像。 平時朱紅玉出門,都是打扮得光彩照人,少有這樣樸素的時候。對,勉強算是樸素。若這衣裳穿在大姐兒身上,只怕依著二姐兒以前的模樣,都要說一句窮酸。何況還是年前的舊料子,在京城里根本就不是什么時興的東西。 朱紅玉的衣裳上頭并沒有繡太多的花紋,基本就是靠著布料上原先的繡紋頂著,剪裁上頭也是最普通不過的樣式。還有頭發(fā)。也就是一支花簪和一支木簪。若是走出去,只怕不少人都不敢認這是順安伯府的朱紅玉。 二姐兒的眼睛在朱紅玉頭上的木簪停了片刻,輕聲問:“紅玉姐這是用的檀香木?” 朱紅玉早知道二姐兒關(guān)注這些外在的東西,并不覺得她這話有冒犯之處,也難為她一眼就認出來了,想是對這些個名貴的東西很下了一番心思。 “原本也該用我之前的舊物,沒料想前兩年不慎摔壞了,這是我哥新近請人為我重做的,”朱紅玉說著又看向大姐兒,“你瞧瞧,還是二姐兒眼尖,竟然連你都騙了過去。” “我這不是被你鎮(zhèn)住了嗎,”大姐兒道,“怪我,竟沒注意?!?/br> 謝笙此時也道:“可惜今兒大姐穿的不是以前那套,否則你們倆穿著一樣的衣裳出來,只怕我們都要認昏頭的。” “這個提議不錯,”朱弦也難得說了一句,“從前夫人就愛把你們往孿生姐妹一樣打扮,如今你們也能試一試。” 大姐兒聽著這話,和朱紅玉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動。不過大姐兒又看了一眼身邊的二姐兒,才道:“我那兒還有沒上過身的衣裳,二meimei和我身形相仿,不如咱們一道換了,再去爹娘那邊吧?!?/br> 二姐兒略一猶豫,就被大姐兒一道拉著走了。 謝笙三人不緊不慢的跟在后頭,卻是在岔路口又去了謝麒的屋子。 朱弦很少到謝麒這里來,也是第一次進謝麒的書房。 謝麒見朱弦打量著他那些專講情情愛愛的話本,就有些心慌。這可是之前對著謝笙時候,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許是因為謝笙是親弟弟,屬于自己人,而朱弦是未來大舅子,不能給他壞印象吧。 謝笙見謝麒這樣緊張,便想說些什么來緩解氣氛。 “紅玉姐今天穿這身可真好看,不過我還記得那時候她給自己做的家常衣裳,顏色素淡,還包著頭巾的模樣,我可好久沒見過紅玉姐那樣溫柔的樣子了?!?/br> 一提到朱紅玉,謝麒的注意力就被完全吸引了過來,就連朱弦什么時候走到他身邊都沒注意到。 “你說紅玉不溫柔,仔細著她知道了不給你做好吃的,”朱弦對謝笙道。 謝笙這回可不怕了:“我娘帶了廚子回來,專門給我們做蜀州菜。而且慎之哥你可別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說紅玉姐的溫柔少見,又沒說她不溫柔,你可別污蔑我啊?!?/br> 朱弦挑眉,沒再說話,朱紅玉倒是會信他的話,不過謝笙一撒嬌,朱紅玉也就不怎么管了。他何必在中間做這個惡人。 許是念著想早些見到多年未見的李氏,往日穿衣打扮總要花上許久的朱紅玉她們,這回不過才一刻鐘就叫人來喊他們了。 等到幾人聚齊,謝笙瞧見穿著相仿,幾乎只有顏色不同的三位jiejie,也不由有些咂舌。 “我打眼瞧著,還以為我三位jiejie都是一母同胞的了?!?/br> 也難怪不管是朱紅玉還是大姐兒,都喜歡極了謝笙這個弟弟,連著二姐兒有時候也難免不好意思針對他。實在是謝笙太會討家里姊妹的歡心了。不管是說話還是默默做事,總能叫人覺著貼心。 最關(guān)鍵是謝笙還和謝麒不同,伺候的丫鬟,和不認識的姐,他是從來不放在心上的。 謝笙說完等了片刻,沒聽見謝麒的聲音。轉(zhuǎn)頭去看時,正見著謝麒贊嘆的看著三人還沒回神。 朱紅玉自是瞧見了謝麒的目光,卻不以為意。大姐兒一手拉著一個走了過來。 “還愣著做什么,只怕爹娘都要等急了?!?/br> 謝笙突然跳了起來:“你們后頭慢慢來,我先去和爹娘說,叫他們也來猜一猜?!?/br> 二姐兒從前可沒這么玩兒過,大姐兒還特意告訴她,過會兒進門的時候,要如何用團扇遮臉,盡量不表現(xiàn)出自己最特別的地方,她們就是想叫謝侯與李氏猜不出到底誰是誰才好。 “滿少爺來了。” 李氏和謝侯正坐著說話,不妨見著謝笙一陣風似的從外頭進來。 “怎么就你一個,紅玉和慎之呢?”李氏見謝笙臉上洋溢著笑意,自己也像是被感染了一樣,“方才你jiejie叫人來說,她和二姐兒先回去換件衣裳,這是怎么了?” “紅玉姐今兒穿來的衣裳是舊年在蜀州的款式,jiejie見了,就拉著二姐一道去換了,她們現(xiàn)在的穿著打扮,就跟孿生姊妹似的?!?/br> 謝笙三兩句話就把方才的事情說了個清楚,末了又道:“爹娘你們過會兒可猜猜,到底誰是誰。” “是嗎,猜對了有什么獎?”謝侯對于認人很有一套,此時自然也不怕。 “爹你認自己的女兒還要我給獎勵?”謝笙能不要親爹給出獎品也就算了,親爹還想要獎勵?得了吧。 李氏在一旁看著這父子倆直發(fā)笑。 似乎才說了兩句話,就聽見外頭丫鬟打起了簾子,說是謝麒他們到了。 大姐兒幾個交換了位置,又用手里的團上都遮了臉。身量上雖然有些差距,卻算不上大,李氏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大姐兒,而二姐兒和朱紅玉發(fā)型不同,李氏也分了出來。 等認完人,不止是朱紅玉兩個,就連二姐兒眼睛都有些發(fā)亮,看著李氏的眼里也多了幾分親近。顯然她沒想到,李氏竟然能認出她來。 李氏見朱弦站在謝侯那邊,兩人似是有什么事情,便留了幾個姐兒在身邊:“知道你們不耐煩和我們說些脂粉事,便自己去吧,我們也說些貼心話?!?/br> 謝侯聞言直接站了起來,打頭領(lǐng)著幾個人去了書房。 屋子里也沒外人,一進了門,朱弦就迫不及待的對謝侯道:“想必侯爺也知道今日早朝的事兒了?!?/br> 早朝的事情,謝笙也聽捧墨說了一句,唯有謝麒什么都不知道,有些疑惑。 謝侯點了點頭,道:“高家貪心過了頭,若此番高家果真勝了襄北侯一籌……” 接下來的話,謝侯沒說,可朱弦和謝笙都能理解。若是襄北侯一脈在皇帝的支持下都沒能勝得過高家,讓吏部尚書之位落到了高家手里。襄北侯府在皇帝這里會落得無能的印象,而高家那邊也會觸及到皇帝心里的底線了。 “依您看,此番高家有幾分勝算?”朱弦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既急切,又害怕失望。 謝侯搖了搖頭道:“我看這事兒不是高太尉的意思,事情頂多也就鬧上兩日,一旦入了高太尉的耳,就會停了。” 謝笙聲對謝麒道:“今兒朝上高家和襄北侯為著吏部尚書的位置爭起來了?!?/br> 謝麒這才恍然大悟。 朱弦聽了謝侯的話,就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 高家如今還能鼎盛,還能被皇帝容忍下去,就是因為高太尉腦子還清楚。高太尉是個野心家,也是個實干家。他膽子大,也聰明,若是知道了這件事,絕對不會任由這事兒繼續(xù)發(fā)展下去,必定會先退一步。 “可惜,高太尉身體不錯,”半點都不糊涂,“朱弦嘆了口氣,他還是太心急了。 高太尉身體再好,到底已經(jīng)老了。謝笙想起上回見到高太尉的時候,他都已經(jīng)拄上了拐杖,精神雖然依舊不錯,到底還是差了許多,連脊背也佝僂了。 也難怪近年來高太尉越發(fā)不愛出門,高太尉就是高家最大的頂梁柱,若是他把自己的弱勢展現(xiàn)給人家看了,那起子等著高家敗落了,還不得直接上來從高家身上撕下一大塊rou去? 想到這里,謝笙突然開口道:“這也未必?!?/br> 謝侯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謝笙的身上。 朱弦更是直接問:“怎么講?” “爹認為這事兒是高太尉不知道的情況下,高尚書私自做的決定,對吧?” 謝侯點頭,算是應下謝笙的話。 “就算這次高尚書很快反應過來,將吏部尚書的位置,直接推給了襄北侯府,卻也難免暴露出了一個問題,”謝笙道,“爹,高太尉老了,上回我見著他的時候,他的脊背已經(jīng)有些佝僂了?!?/br> 什么樣的人會有謝笙說的情況?當然是老人。 高太尉勛貴出身,武藝自然也不錯,所以他的年紀已經(jīng)超過了朝堂上下的所有人,卻也還是手握重權(quán),無人敢惹。 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避免了一個問題,高太尉也會老。當一個身懷武藝的人佝僂了脊背的時候,難道不是正說明他已經(jīng)老了嗎? 不止是朱弦,就連謝侯的眼中也泛起異彩。 “高太尉老了,所以他才會想要好好的把高尚書培養(yǎng)起來,”朱弦喃喃道,“所以這一次高尚書的自作主張,其實是高太尉放權(quán)的開始。” 這對于謝家,對于朱家,甚至是在宮中的皇帝來說,都是一個好消息。高太尉就像是一座大山,重重的壓在所有人的頭上。 一切的算計都要心謹慎,不能被高太尉識破,這樣的日子,可真難熬得很。 曾經(jīng)他們都想過,他們會有很多時間去等,等到高太尉老去。可是一批又一批和高太尉同年之人的逝去,半點沒有帶走高太尉的生氣,這讓許多人都從希望變成失望。 若這個消息傳出去,不知道多少和高家有仇的人家都要蠢蠢欲動起來。 不過要是能夠證實這件事,就絕不能讓高尚書再成長為另一個高太尉。 “滿,明日你便要進宮復學,最多便是這兩日,高太尉就要進宮,到時候你再好生注意一番,”謝侯知道謝笙看過幾本醫(yī)書,便也不必再另外特意尋人。 “好,”謝笙很快應下。 謝侯看向朱弦,還沒說話,朱弦就主動道:“今日我休沐,過兩日我也讓手底下人注意著,最好能親自和高太尉打個照面。” “此時事關(guān)重大,在沒有確認之前,就我們幾人知道便可?!?/br> 謝侯說完,見謝麒坐在一旁,一直不發(fā)話,喊道,“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