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宵冷靜，說：“我想要辭職?！?/br>
    我一怔。

    季宵說：“我……還是不在公司做事了，你幫我走一下流程吧？”

    我看他片刻，回答：“好?！?/br>
    季宵露出一個蒼白的笑，我又要心動?？伤@樣子，我還是不好做什么。

    我說：“你受了傷，的確應(yīng)該好好休養(yǎng)。我也可以把工作放在家里做，”或者哪怕不做呢，那么多手下員工，也不能白白來拿薪水，“或者咱們干脆去郊外的別墅？那邊環(huán)境更好。請一個醫(yī)生住在家里，對了，還有做菜的阿姨……”

    我構(gòu)想著這些，越說越覺得美好。

    醫(yī)生和阿姨不會住主樓，別墅里只有我和季宵。

    我的嗓音里帶上一點笑，季宵卻打斷我。

    他說：“我們分手吧?！?/br>
    第17章 非常手段

    我沒有聽清楚季宵的話，還在往下構(gòu)想：“元元，這幾年，我們的確挺辛苦的吧？之前說是出去放松，但又出了這種事，你還受了傷——”

    季宵看著我，重復(fù)：“我們分手吧?！?/br>
    他的嗓音比先前堅定一點，聲音也要大一些。

    我面上的笑容逐漸收斂，沒什么表情地看著他。

    此前，在直升機上，有著異國面孔的搜救隊員看到我這樣神情，便要害怕。如今，季宵卻不會怕我。

    他的眼睛眨動一下，上面就有一層淡淡的水膜，很固執(zhí)，這樣看著我。

    我深呼吸，命令自己冷靜。

    我說：“你受傷了，可能麻醉效果還沒有完全過去。”

    言下之意，是：我可以不在意你前面說的那句話，把它們當(dāng)做是因為麻醉帶來的后遺癥。

    季宵顯然聽懂。但他不接受我的體貼好意，反倒更加篤定：“邵佐，我沒有和你開玩笑！”

    我抿著唇，看到他瞳孔中映出的、此刻我的樣子。

    神色顯得冷峻，沒有了此前的溫柔。

    我想：季宵他怎么能、怎么可以說這種話？！

    我想要和他好好過，他卻要離開我。

    ……可他受傷了。

    我又記起他倒在我懷里的時候，血液大股大股涌出來，溫?zé)岬模盐业囊路徊⒋驖?。他看起來那么痛苦，一半是因為傷勢疼痛，另一半，卻是因為他覺得我不能逃脫。

    我再深呼吸，語氣和緩一點，說：“你不能這樣?！?/br>
    我盡量從容，季宵卻顯得崩潰很多。我方才表現(xiàn)冷漠，他尚能瞪著眼睛、兇巴巴看我?？晌移胶鸵恍?，他就支撐不住。眼睛里的水膜成了真正淚水，順著面頰淌下。

    我問他：“你明明……很愛我?！?/br>
    我聽到他的抽噎聲。

    我閉了閉眼睛，記起來：“你覺得你害了我？”

    季宵喃喃說：“難道不是嗎？你和我一起，所以才——”

    我脫口而出：“不是的！”

    他用一種很悲傷的眼神看我。

    我吐出一口氣，心頭轉(zhuǎn)過無數(shù)心思。有迷茫，不確定。但到最后，我和季宵這樣靜靜看著彼此。我看他不停地流淚，明明在此前最痛苦的時候，他都不曾哭。

    是那刀長長的刀傷讓他變得軟弱了嗎？

    不。

    我無聲地告訴自己。

    是因為關(guān)切，因為不想連累我的決然。他剛剛經(jīng)歷了那樣的“噩夢”，回過頭來，又在現(xiàn)實里面對游艇上的一切——我有些心亂，慢慢下定了決心。

    我覺得自己瘋了，但至少這一刻，我并不后悔。

    我要開口講話，偏偏同一時間，有人推門進來。

    是醫(yī)院的醫(yī)生，來查房，看季宵的狀況。

    這打斷了我的話。

    我心想：話什么時候都能說，但季宵的身體更重要。

    我要他康復(fù)，要他健健康康。

    可季宵的反應(yīng)，卻出乎我的意料。

    雖然是私立醫(yī)院的VIP病房，已經(jīng)算是明亮寬闊，但醫(yī)生從門口到床邊，也不過幾步路工夫。這期間，季宵的面色變化頗多。他嗓音抬高，看著醫(yī)生，厲聲喝道：“不要過來！”

    我一怔，緩緩側(cè)頭看他。

    季宵的面頰涌出一種奇怪的緋紅色。是因為虛弱，情緒激烈。我這會兒才知道，原來他剛才和我講話，已經(jīng)算得上非常冷靜。到這一刻，他似乎終于意識到：從我們離開游艇到現(xiàn)在，一路上，他可是“接觸”了不少人。

    有人將我們帶出那片海域，有人替他縫合傷口。這里是國內(nèi)，從異國他鄉(xiāng)到這間醫(yī)院，他身側(cè)有無數(shù)人來來往往。

    醫(yī)生顯然是意外于季宵的反應(yīng)。

    他帶著身后幾個護士，站在門和病床之間位置，有些不知所措地看我。

    我想了想，說：“你們先出去吧?！?/br>
    醫(yī)生欲言又止。

    我看他，他到底說：“邵總，季先生的傷口要換藥了?！?/br>
    醫(yī)者仁心。

    我一頓，看一眼季宵，見原先的血色徹底從他面上消失。

    他眼神發(fā)空，嘴唇都比先前蒼白。

    我看在眼中，覺得憐惜、無奈，還有

    憤怒。

    這一刻，季宵在乎所有人，唯獨不在乎他自己。

    我眸色一斂，說：“我和他溝通一下?！?/br>
    醫(yī)生遲疑，到底離開了。

    病房里又只剩下我和季宵兩個人。

    我看他，說：“你把你當(dāng)傳染病源嗎？”